女友容儿打电话来,说晚上要到家里吃饭,我忙碌的一天就开始了。
我先要打扫卫生。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邋遢的女人,家里收拾得还算干净,但每回容儿来都要指出不足之处,譬如客厅的沙发上有面包屑了,比如地板上有异味了,我心里想我家有孩子哪能像你这个女光棍一样清爽,但又怕她骂我在她面前显摆,只好竭尽全力地打扫卫生,好换她一句夸奖。
其次,我要做一桌好饭,女光棍的餐桌不会很丰盛,她也只有在我的好饭好菜面前才乖巧温顺许多,不那么刻薄地说东道西。
所以,我从早上忙到傍晚,像一个傻婆娘等待她负心的老公归来。
容儿一进门,就大呼:哎哟我的姐呀,几天不见这皱纹怎么又多了!我说怎么着,花儿不浇水可要枯了哟!这个容儿,一开口就没个正形,我朝她背上打一巴掌,就去厨房盛饭。
我们刚坐定,容儿就问我:上次我给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的脸腾地红了。容儿咂着嘴巴笑我:哎哟,看看你,都奔四的人了,还像个中学生,脸红个屁呀,都什么年代了?切!
容儿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我有老公的,但他一年有一多半时间出差在外,用容儿的话说,我是“半个寡妇”,是“久旱的稻田”,所以她要以上帝的名义拯救我。我老公虽然常年在外,但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们几乎每天都通电话,大小节日我都会收到他来自不同城市的礼物,只要他回家来,就会跟我抢着做家务,家里的存款都在我的名下……容儿经常羡慕得要死:要找老公,除非找他那样的,不然,不如打光棍。所以我说:我老公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背叛他?容儿嗤之以鼻:好有什么用!他能天天安抚你孤独的心灵?能夜夜抚慰你饥渴的身体?别说些没用的!女人呀,要学会爱自己!然后她就给我介绍了那个据说“很有味道”的男人。
在她极具煽动性的语言鼓动下,我有些蠢蠢欲动了,我说:让我先见见他吧。容儿终于笑了:我的姐啊,你终于开窍了!
在去我们相约的酒吧的路上,我问容儿:你老实说,这个人跟你什么关系?容儿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再好色,也不能跟你抢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们又笑骂了一通,酒吧到了。
老实说,那个男人还真是有味道,虽然酒吧里灯光昏暗,但仍然能感觉到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结实的身体。容儿把我们领进一个包房,就借口出去了,我就有点不知所措。那个男人一说话,我倒放松了,因为从声音判断,他根本就是一个男孩儿。他说:姐,咱们换换位置吧,你那儿正好被空调吹着,小心着凉。我真的很怕吹凉风的,加上男孩体贴温顺的嗓音,我们之间的距离顿时拉近了。我们换位置的时候,我闻见了他身上一种十分好闻的味道,很清爽,很温暖,是一种年轻的味道。然后,他说:姐,你的皮肤真好,像一湖静静的水面。他的手掠过我的眉梢,在我的脸上划了一个圆润的弧线,停在我的肩膀上。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赞美,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身体僵硬得不行,小敢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姐,你别紧张,来,我帮你按摩一下吧。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背上、腰上,所到之处,我僵直的肌肤被他唤醒,全身有说不出的舒展。至此,我就是再傻也可以确定他的职业了。我却并不反感,相反觉得这时很惬意很放松。我说:我能睡一会儿吗?没等他回应我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放平在长长的沙发上,而他,则在我的身旁坐着,手里的按摩却没有停止。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我知道做这个职业的人时间很宝贵的,我却耽搁了这么长时候,我想应该付多少钱给他呢?我拿出手袋,找我的钱夹,想着应该以怎样的方式付钱给他,他却很善解人意地说:姐,不用了,容姐已经付过了。但我还是坚持把一些钱塞进他的口袋,我说:谢谢你,我今晚很愉快,我得走了,咱们改天见吧。见我要走,他欲言又止:你,你不想再玩玩吗?我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我笑笑:我会再约你的。
我刚回到家,容儿就打来电话:说说看,味道怎么样?
我说:味道好极了!
容儿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倒上路挺快,再接再厉啊!
我和男孩凌峰的关系发展得很快,每当我送走上学的儿子,就打电话给他:到我家里来吧,我煲好了汤等你。这时候,他往往刚“下班”,身心俱疲,来到我家,美美地享受一顿早餐,再到客房里睡上一觉。我看他孩子般的睡相和吃相,心里便有了一种深深的怜爱。我猜,我和凌峰前世一定有什么渊源。
我们没有上过床。这说来有点滑稽:一个操持那种营生的男人和一个独处的少妇竟然没有“干柴烈火”,其中的原因我也说不明白,也许我们都在期待一种水到渠成的感情盛宴吧。
那天,容儿到我家吃午饭,碰到了刚从客房出来、睡意惺忪的凌峰,两个人都愣住了。我以主人翁的姿态邀请他们入席,凌峰却借口有事先走了。在饭桌上,容儿有点心不在焉,我给她说话,她答得前言不搭后语。我调侃道:怎么,吃醋了?你也看上这小子了吧?容儿立刻换成了平时那一副吊儿郎当的嘴脸:切!笑话!我睡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男人都多,我稀罕过谁呀?吹吧你!我还不知道你啊!其实容儿嘴上说得野,心里也是很固执的,她心里一定有人,但她从来不说,只一味地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