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服饰与整个民间文化、民族文化的心理结构、民族审美、民族风格、生活习俗甚至民族的经济、历史和地理环境等,都存在一定的内在联系,民族服饰的这些品格,均可通过一定的服饰造型设计及服饰图案设计呈现出来,通过特定的民族服饰形体语言和形式特征,使人们体味出它的舒适、美观和其中所隐喻的民族传统文化意蕴和民族审美习惯,领略它的装饰美以及朴素纯真的艺术品格。
如我国广大农村的许多地方至今仍可见到小孩穿的“虎头鞋”,其造型稚拙、憨厚、质朴,弥漫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和传统的装饰风格,它以情感为纽带,以事物固有性格特征为核心,通过特定的极度夸张的外形特征,张扬事物的真、善、美,舍弃老虎的威猛凶暴,以猫温柔可爱的品格取而代之,没有了“沉重、恐怖、神秘和紧张,而是生机、活泼、纯朴、天真,是一派生机勃勃,健康成长的童年气派”。[2]在这里,老虎的形象被作为寄托情感的言情物,假借老虎的某些品格,倾吐内心的情感,希望自己的孩子虎头虎脑、无病无灾、健康快乐成长,表达了母亲对孩子的美好祝愿和护生的民俗心态。不仅如此,细心的母亲还常在老虎尾部加上了上翘的虎尾巴,方便孩子提鞋,这又将实用功能与装饰功能有机完美地融合于一体。
在我国民族服饰中这样的细节比比皆是,充分显示出母爱的细致入微,博大无私。从艺术角色看,虎头鞋的造型,凝结的是情感审美艺术物态化的表现形式,整个造型交织着情和爱,体现出审美情感与实用艺术、平面装饰造型与立体空间造型完美结合的现代设计理念,透射出浓烈的民族情感和炽热的艺术激情,是我国劳动人民朴素、纯真、善良、憨厚优良品格的真诚流露。
图案是民族服饰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民族服饰乃至整个民间美术体系中都起着传情达意的作用,它不是简单地模拟对象形体的外形,而是同民族服饰整体造型艺术一样,以舍形取意的方式,视对象为传达审美情感和文化的视觉信息符号,传达一定的社会文化信息和人的审美情感。不同民族的宗教信息、崇拜偶像均不相同,这些信仰和图腾文化在民族服饰文化体系中突出地表现出来。
贵州东南部地区的妇女,将多种图腾崇拜的形象融合于一体,以水牛的头和角、羊胡、虾须、蛇身、鱼尾等整合为意象中的“苗龙”形象,刺绣在自己的衣服和围裙上,表达自己的民族信仰。
这些视觉信息传达符号不仅对服装起着装饰美化的作用,使服装呈现千姿百态、靓丽夺目的艺术效果,同时更重要的是它以形象化的创造性语言,记录下了民族的社会意识形态和民族情感世界的演变,为研究民族服饰艺术提供了极具史料价值的佐证。同时,这些信息符号也反映了勤劳智慧的苗族超凡的艺术概括和对装饰艺术的大胆追求。
民族服饰的图案造型设计,均与民族心态、民族习俗紧密相连,重在表达一种审美思想。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心态崇尚吉祥、喜庆、圆满、幸福和稳定,这一理念反映在民族服饰图案上,则表现为追求饱满、丰厚、完整、乐观向上、生生不息的情感意愿,通过图案造型,向人们展示民俗文化理念的深层底蕴和生命情感。
我国北方民族喜欢在嫁妆的鞋垫、肚兜上刺绣鸳鸯戏水、喜鹊登梅、凤穿牡丹、富贵白头、并蒂莲、连理枝、蝶恋花及双鱼等民俗图案,以隐喻的形式,将相亲相爱、永结同心、白头到老的纯真爱情注入到形象化的视觉语言之中,反映了朴素纯洁的民俗婚姻观,同时,赋予纹样造型以生命的律动,表现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勃勃生机。而方胜、如意纹、盘长等造型符号和纹样,则反映广大劳动人民对幸福美好生活的执着追求和真诚期盼,表达朴素纯真的审美情趣。
色彩是民族服饰视觉情感语义传达的另一个重要元素。民族服饰色彩语义的传达依附于展示媒体,通过视觉被人们认知,不同的色彩其色彩性格不同,作用于人的视觉产生的心理反应和视觉效果也不尽相同,因而具有了冷热、轻重、强弱、刚柔等色彩情调,既可表达安全感、飘逸感、扩张感、沉稳感、兴奋感或沉痛感等情感效应,也可表达纯洁、神圣、热情、吉祥、喜气、神秘、高贵、优美等抽象性的寓意。民族服饰色彩多运用鲜艳亮丽的饱和色,以色块的并置使色彩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视觉美感,明亮、鲜艳、热烈、奔放,显示出鲜明的色彩对比效果。
民族服饰的图案色彩经营,完全脱离了事物原始图像的固有特征,自然界中的红花绿叶,在民族服饰图案中已失去了它的本来面目,转变成为纯粹的色彩情感信息符号,一切为表现审美情感服务,“画画儿无正经,好看就中”,民间艺人们正是依据这一原则随心所欲地驾驭色彩,以满足人们的情感欲望。
民族服饰色彩的形成和传达,在很大程度上,受独特的人文意识的渗透和民族习俗的影响。
有些少数民族地区以“人—地—天—道—自然”五位一体的宇宙观,追求素朴天真的自然之道,成为民族文明的主流意识。这一哲学理念反映在对民族服饰色彩情感的感悟和表达上,常以青、白二色为服饰主色调,表达一种质朴浑厚、洁净爽朗、简朴素净的自然之美,再辅以红、黄、绿、紫等为装饰对比色,在使用面积、色彩冷暖和肌理纹饰等方面,既形成强烈的艺术对比,又协调统一,体现出承载实用文化精神意义上的审美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