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象似的群山》中女主人公吉格的形象

摘要:大多数评论家认为海明威的短篇小说《白象似的群山》中的女主人公吉格是一位没有思想、没有主见、逆来顺受的女人,因而是一个没有翅膀的天使。本文通过对文本的具体分析来探讨吉格在等待火车的四十分钟里的心路历程,证明吉格并不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女人,她有自己独立的家庭观念和爱情观念,她有思想的翅膀。
关键词:吉格;心路历程;家庭观念;爱情观念

前言《白象似的群山》(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是海明威的经典短篇小说。它写于1927年,收入海明威的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之中。国内目前关于《白象似的群山》这篇小说的论文大约有二十来篇,在谈及女主人公吉格时,大多数评论家都认为她是一位没有思想、没有主见、逆来顺受的女人。例如,在隋燕《没有女人的男人》一文中,吉格被定位为没有翅膀的天使,没有主见的女人,因此她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永远也不可能靠自己飞翔。然而,笔者认为吉格这个天使有翅膀。本文通过对文本的具体分析来探讨吉格在等待火车的四十分钟里的心路历程,从而证明吉格并不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女人,她有自己独立的家庭观念和爱情观念,她有思想的翅膀。一、这篇小说篇幅短小,情节简单它讲的是一个美国男人和一位叫吉格的姑娘在一个西班牙小站等火车,男人设法说服姑娘去做一个小手术(根据现实生活中的经验我们能够猜测是堕胎手术)。整部小说基本上是由男人和姑娘围绕胎儿而展开的对话构成,加上少许的环境描写及人物动作描写,其它的具体情况我们知之甚少。海明威写这篇小说的过程如同是用摄影机拍摄某个场景的过程,镜头主要定格在男女主人公身上,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双方的举动一览无余地真实地录下来。有时,镜头会随着主人公的眼睛指向而滑向远方,摄入群山、农田、树木、河流等。这篇小说虽短,但蕴意丰富,特别是对女主人公言行的描写耐人寻味。在这篇小说中,一方面女主人公有自己独立的家庭观念,体现在:她向往稳定幸福的家庭生活,她希望保住胎儿,并为了使希望成真而一再付出努力;另一方面女主人公也有自己独立的爱情观念,体现在:她在重新审视她和男友之间的爱情之后,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爱情并不是她心目中的爱情。二、《白象似的群山》这部小说开篇就是一段场景描写,为我们打开了探索女主人公内心世界的窗口车站位于两条铁路线的中间,而男女主人公就坐在车站上一间酒吧的外面等待火车的到来。这是铁路线的中转站,人们可以在这儿换车改变方向。也是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们可以选择人生的方向,选择通往马德里的火车,意味着去堕胎,不要孩子;选择返回的火车,那就意味着要孩子。处于此情此景,吉格的心情应该是最为复杂的。既然来到这个火车站,她一定是被男友说动去堕胎的,但她却没有完全被说服,她还怀有希望,希望男友回心转意,留下这个孩子。也许这个中转站也将成为她爱情的检验所,在这里,她可以重新审视她和男友之间的爱情,检验男友是否真正爱她,这同样也是人生的中转站。此时,吉格就像是一个即将振翅高飞的天使,她自信自己的翅膀足够坚硬,足以支撑自己从思想中飞到现实中去。三、吉格独立的家庭观念体现于她向往稳定幸福的家庭生活首先,我们可以从她的眼睛里读出她对稳定幸福的家庭生活的渴望。在小说开头部分,吉格第一次眺望远处群山时说,“它们看上去像一群白象。”辈克尔认为“高山”等于“生命和家庭”,它与“和平和宁静,尊严、健康、幸福以及美好的生活联系在一起”。“群山”在小说中象征了无限美好的家庭幸福,“白象”象征着坚固、美丽、稀罕和昂贵。这表明吉格希望过稳定幸福的家庭生活,正是因为内心有着这份渴望,她眼中的群山才会像“一群白象”。其次,吉格向往稳定幸福的家庭生活又表现在她心存保住胎儿的希望,并为此做出努力的行动上,因为孩子是稳定幸福的家庭中的重要一份子。为了保住胎儿,吉格一开始就采取积极主动的态度,首先打开话题,掌控话语主动权,试图营造一种融洽的气氛。例如,在小说开头,吉格先问男人“咱们喝点什么呢?”。吉格又主动说远处群山“看上去像一群白象”,试图借这个比喻将话题引向对自己有利的一边,向男人暗示她希望过稳定幸福的家庭生活。而男人显得心不在焉,只回答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象”。在这里,我们可看出吉格的话语主动权受阻,双方的对话并不融洽。但是,为了保住胎儿,吉格及时避开初显苗头的冲突,提议尝一尝珠帘上写的一种饮料,以此转移话题,打破僵局。吉格说这酒像甘草一样甜丝丝的,男人却说“样样东西都是如此”,实是想把话题引到堕胎上去,想安慰姑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姑娘接下来说“样样东西都甜丝丝的像甘草。特别是一个人盼望了好久的那些东西,简直就像艾酒一样。”艾酒是一种苦酒,说甜丝丝的东西“简直就像艾酒一样”显得自相矛盾,这其实是姑娘的讽刺,意思是:你说样样东西都甜丝丝的像甘草,难道苦艾酒也是?姑娘其实也在暗指堕胎的事,是在说:你是不是连堕胎也要说成是件好事?可见,双方之间的谈话不失沉闷

,两人各怀心事,话不投机。吉格的努力又一次遭受挫折。姑娘受挫的心情可从她第二次眺望远处群山所说的话中体会出来,“‘这些山美极了,’她说。‘看上去并不真像一群白象。我刚才只是说,透过树木看去,山表面的颜色是白的。’”这表明此时她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从而导致感受也变了。然而,尽管吉格的努力再次失败,她仍旧没有动摇保住胎儿的决心。当男人提出手术这个敏感话题时,姑娘保持沉默,以此抗拒去做堕胎手术。腹中的胎儿对吉格而言是多么地重要,它是她“盼望了好久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而男人却说:“使我们烦心的就只有眼下这一件事儿,使我们一直不开心的就只有这一件事儿。”这句话把男人冷酷无情的本质充分暴露出来。这深深伤害了吉格,一件非常美妙的东西却被爱人视为非除不可的障碍,而且它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东西,它有着生命,是他们爱情的象征。吉格此时“苦不堪言”,只有靠行动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悲痛,“姑娘看着珠帘子,伸手抓起两串珠子。”吉格有自己独立的家庭观念,这是她的一只翅膀。她希望过稳定幸福的家庭生活,认为孩子是一个家庭幸福稳定的基础,是家庭的希望和未来。但是,正如她为了保住胎儿一再努力却一再挫败一样,她的这只翅膀如此柔弱。如果说吉格独立的家庭观念是她的一只翅膀,那么她的另一只翅膀就是她独立的爱情观念。在吉格看来,相爱的两个人应该彼此心心相通、坦诚相待,而且她认为爱情的归宿是组建一个幸福稳定的家庭,孩子则是爱情的结晶和升华,因而是一个幸福稳定的家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吉格为了保住胎儿开始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姑娘向男人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以此重新审视她和男友之间的爱情。当她问道,“那你以为咱们今后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再没有什么烦恼事了”时,男人不假思索就说“咱们会幸福的”,可见他对他和姑娘之间的感情敷衍了事。而且男人三番五次说手术很简单,又说不勉强她去做手术,显得他有多体贴,实则是欲盖弥彰,温和中透着威逼。对姑娘而言,恰似温柔一刀,深深扎进她的心里。当姑娘问“如果我去做了,你会高兴、事情又会像从前那样、你会爱我———是吗?”时,男人回答“我现在就爱着你。你也知道我爱你。”男人强调“现在”,说明他不敢肯定以后还会爱她,而且欲用这个甜言蜜语诱使姑娘去堕胎。特别是后面他说“我现在就喜欢听你这么说,只是心思集中不到那上面去。心烦的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是知道的。”话里显然透出这层意思:只要你把胎堕了,什么都好;如果不堕,后果自负,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态度。男人一再坚持做掉胎儿而不顾及女方的感受,而且,通观整篇文章,我们会发现男人从未向远处看过一眼,他总是只关注他周围的事物,这说明他只注重现实的东西,现在的事情(把女友腹中的胎儿打掉),他没有想过未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承担某种责任。特别是后来男人还说“我什么人都不要,只要你一个。随便什么别的人我都不要。”这进一步说明了他没想过和她要孩子,他只是自私地想与她一起过不用承担责任的日子。吉格再也无法忍受男人的自私虚伪,接连用了七个“please”发泄自己的失望和绝望,已经达到歇斯底里的地步。吉格从男人的回答中看到了他的自私虚伪与冷酷无情,也看到了他对爱情的敷衍。这不是她心目中的爱情啊!吉格的另一只翅膀受到了伤害。是否保住胎儿?他是否真正爱自己?在听到男人那些自欺欺人的回答后,吉格有了自己的答案。姑娘说“那我就决定去做。因为我对自己毫不在乎。”吉格说她之所以决定去做手术,是因为她对自己毫不在乎,这句话实际上是在影射男友让她去做手术,是因为他对她毫不在乎,也就是说,男人并不真心爱她。同时,透过吉格的话,我们可感受到她受伤之深。一个人不可能对自己毫不在乎,她说出这句话,表明她失望到了极至,悲痛到了极至。吉格为了保住胎儿一再努力,却未能使男人回心转意,她只得用这种极端的话语向男人的自私无情发出无声的谴责。吉格有翅膀,但她有的却是一对柔弱的、受伤的翅膀。姑娘是多么想留下这个生命啊,以至于她“站起身来,走到车站的尽头。”“铁路对面,在那一边,埃布罗河两岸是农田和树木。远处,在河的那一边,便是起伏的山峦。一片云影掠过粮田;透过树木,她看到了大河。”她想离那些象征着生命的“农田”、“树木”、“山峦”、“大河”更近一些,感受那生气勃勃的气息。姑娘说:“我们本来可以尽情欣赏这一切”,“我们本来可以舒舒服服享受生活中的一切,但一天又一天过去,我们越来越不可能过上舒心的日子了。”是的,幸福曾经离他们那么近,但男人却要顽固地破坏幸福,将幸福无情地驱走,幸福离他们越来越遥远了。姑娘多么痛惜。“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我们不能。”“我们可以拥有整个世界。”“不,我们不能。”“我们可以到处去逛逛。”“不,我们不能。这世界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了。”“是我们的。”“不,不是。一旦他们把它拿走,你便永远失去它了。”四个“不”,吉格回答地非常肯定,这表明她有自己的家庭观念和爱情观念。吉格坚信家庭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的结合与归宿

,孩子则是一个家庭稳定幸福的基础,没有了这个基础,他们之间的爱情大厦就会摇摇欲坠,濒临崩塌。总之,吉格非常清楚做过堕胎手术之后,他们之间的爱情会变得飘摇不定,更不用提家庭、幸福了。吉格此时已经彻底心灰意冷,这一点可从她第三次眺望远方的群山看出,姑娘“望着对面干涸的河谷和群山”,这里的“干涸”象征死亡,说明姑娘保住胎儿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同时也说明她和男人之间的爱情濒临崩溃。在等待列车开来的四十分钟里,吉格曾经以为自己有了一对翅膀,就可以去飞。但事实表明,她的翅膀还不够强壮,既不能经受一再的挫败,也不能抵挡受到的伤害,因此,她的翅膀无力支撑着她飞向现实。尽管吉格被迫不得不做掉胎儿,但她的思想是决不会受到任何限制的,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自己独立的家庭观念和爱情观念,她的思想不会随着堕胎的决定而发生任何的改变。虽然她无力保住腹中的胎儿,但她坚定地保住了自己思想的翅膀。以上分析表明,《白象似的群山》中的女主人公吉格是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女孩,她并不是一位以男友为中心,一味顺从男人的女性。

参考文献:

[1]隋燕.没有女人的男人[J].外国文学研究,2003,(3).

[2]翟象俊译.海明威文集[Ml.上海:上海泽文出版社,1995.

[3]李晓云.简洁重复含蓄象征[J].四川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1).

[4]甘文平.“梦”的建构、消解与幻灭[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2,(2).

[5]彭海粟.《白象似的群山》中的象征分析[J].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