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白象似的群山》看海明威的“冰山理论“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9-10-26
/ 2

摘要: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在《白象似的群山》里得到了很完美的体现,本文通过对《白象似的群山》的个性解读,分析出了“冰山理论”的内在特质。关键词:《白象似的群山》“冰山理论”内在特质一《白象似的群山》是美国著名小说家海明威的重要短篇小说,讲述的是一个美国男人和一个怀孕姑娘的故事,整部小说基本上是由男人和姑娘的对话构成的。在西班牙的某个小火车站,由巴塞罗那开往马德里的快车还有四十分钟到站。一对男女———男人是美国人,和他一起的姑娘叫吉格———他们在车站的酒吧门口喝酒,候车,同时交谈。海明威只似一个碰巧路过的摄影师,偷拍下了一截他们谈话的情形。“天气热得很”,“我们喝杯啤酒吧”,他们使用的是简洁的不怕被偷拍的公共语言,然而这样的语言里包含的却是强烈的不安和隐私:吉格怀孕了,男人感到心烦,希望姑娘去做流产。在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姑娘就采取了主动的姿态,通过远处白象似的群山和手中的茴香豆借题发挥,男人只关心一个话题,就是想劝姑娘去做手术,姑娘显得不情愿,男人就一再解释和安慰,姑娘终于急了:“你再说我可要尖叫了。”谈话中断了一会儿,列车即将到站,男人就去放旅行包,回来时问姑娘:“你觉得好些了吗?”姑娘向他投来一个微笑:“我觉得好极了。”但是,“好极了”是什么意思呢?姑娘同意了男人的看法了吗?他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小站?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的关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在“姑娘”的眼里“群山”为什么似“白象”?也没有背景介绍,没有交代来龙去脉,甚至没有说清楚人物的身份和姓名,不点明主题,不表示意向,甚至拒绝解释和判断,整部小说运用的是非常典型的纯粹的限制性的客观叙事视角,恰似一架机位固定的摄影机,它拍到什么,读者就看到什么,绝少叙事者的干预和介入,小说几乎是独立于作者之外,它就像生活情境本身在那里自己呈现自己。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遗嘱》中花了近十页的篇幅解读《白象似的群山》,他最后下结论说:“隐藏在这场简单而寻常的对话背后的,没有任何一点是清楚的。”这让我们很自然地想起了海明威的“冰山理论”。所谓“冰山理论”是海明威把自己的写作比作海上漂浮的冰山,用文字表达出来的东西只是海面上的八分之一,而八分之七是在海面以下,海面下的部分就是作家没有写出来的部分,八分之一冰山之所以能浮在海面上,是因为隐藏在水下的八分之七的支撑。这冰山之上的八分之一如何能表现其下的八分之七?靠的是作者用绵密、富有张力的语言调动读者的联想、想像,使读者的日常经历、个人经验也参与到作者的创作中,填补冰山之下的故事。应该说“冰山理论”在《白象似的群山》里得到了很完美的体现。其一是对人物的心理描写其实就是没有心理描写,仅仅是叙述。在一个小火车站,男人和姑娘交谈着,然后呢?仍然是交谈,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但在那些简约、明净的对话中,海明威展示的却是一个复杂的百感交集的心理过程,男人和姑娘的对话似乎只有一个主题———流产,然而围绕这个主题延伸出去的话语又缺少了起码的明确性。他们的对话往往言不及义,心不在焉,又似乎适可而止,作者又什么都没有描写,仅仅是叙述。但他们内心的烦恼和冲突还是可以被确定下来的。我们可以感到他们尖锐的分歧涉及彼此对生活的理解。这是由他们对手术的不同看法而暴露出来的。男人说:“我们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姑娘说:“不,我们不能。这世界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了。一旦他们把它拿走,你便永远失去它了。”在谈话的尾声,分歧达到紧张的程度,姑娘说:“你再说我可要尖叫了。”“白象似的群山”这个比喻也使人物的心理得以有效呈现。它由姑娘说出,前后共三次。第—次被提及时,就显出两个人话不投机,微妙的语言张力使潜在的冲突有一种引而不发的势头。第二次,姑娘重新解释说,山看上去并不真像白象。这正如她本人的话语,前后互相矛盾,含义模糊。第三次出现,它变成了一个问题,可供引申:“如果我说什么东西像一群白象,你也会喜欢吗?”它可以解释成:如果我和你不同,你也会喜欢吗?冲突蓄势待发。显而易见,《白象似的群山》中对人物心理的描写其实就是没有心理描写,叙述则被推向了极端。其二是叙述者关闭了思想和情感之门,仅仅是记录。小说叙事只选择了一个生活横截面,一个有限空间,一小段时间,客观记录所发生的事件,回避了作者甚至叙述者的解释和说明。小说人物对话背后的主观动机是被隐藏着的,即使我们能从他们的对话中感受到节奏、语速和语调,也无法判断真正的情感意向。菲利普·杨说海明威的风格是“没有思想的”,贝茨称海明威的语言是那种“公牛般的、出乎本能的、缺少思想的语言”。或许可以说,作者的创作动机并不是为了归纳某种深刻的思想,也不仅仅满足于提供确切的人生图式,它更注重呈示原生情境,而正是这种原生情境中蕴涵了生活本来固有的复杂性、相对性和诸种可能性。在小说的结尾,男人拎着两个很重的包走来走去,与其他安然喝酒等待火车的乘客作对比,我们似乎感受到男人焦灼不安的内心,但是我们也可以作其他的领会,我们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因为这样的结尾本身是典型的“非情感化”的“中性”的结尾,似乎想平平淡淡地滑过去,甚至又不像结尾,把读者茫然悬在半空,我们想作出什么确凿的判断几乎都是徒劳的。二结合《白象似的群山》,我们不难概括出“冰山理论”的内在特质:

1.省略。删掉小说中一切可有可无的东西,也就是说省略掉读者凭经验可以填充想象的部分,不要八分之八,而只要八分之一,以少胜多。《白象似的群山》通篇是人物话语的直接呈示,作者很少附带提示是谁先问谁应答,也没有告诉我们人物的任何情绪变化,乍一看很是不明了,但静心推敲,还是都能领会的。作者利用了人所共有的感知方式及其规律,他不说大家都能知道的东西,他就不说,结果大家果然都知道了。这样的省略不仅带来了“简约”的风格,而且最大限度地调动了读者的经验参与,这反而是一种真正忠实于生活本相的小说技巧。2.神秘。这与省略紧密相关。马尔克斯说:“他的短篇小说的精华使人得出这样的印象,即作品中省去了一些东西,确切地说,这正使作品富于神秘优雅之感。”我们终究搞不清《白象似的群山》中“姑娘”和“男人”关系的前因后果,弄不明白姑娘眼中的群山为什么“似白象”。如同我们无法弄清楚《印第安营地》中的印第安人为什么要自杀,《太阳照样升起》中的男主人公杰克在战争中到底负的什么伤。我愿意把海明威小说中源于省略的神秘与大千世界本身的丰富对应起来,我们生活的这个复杂的世界,总有些东西是被遮蔽的,总有些东西是我们无法获得直接经验的,无法了解得一清二楚。3.丰富。因为省略与神秘,《白象似的群山》便无休止地丰富起来,成为具有多重可能性、可以多重讲述的小说。昆德拉认为,在这个短篇中,人们可以从对话出发,想象无数的故事:男人已婚并强迫他的情人堕胎,好对付他的妻子;他是单身汉,希望堕胎是因为他害怕把自己的生活复杂化;但是也可能这是一种无私的做法,预见到一个孩子会给姑娘带来的困难;也许人们可以想象一下,他病得很重并害怕留下姑娘单独一人和孩子;人们甚至可以想象孩子是属于另一个已离开姑娘的男人的,姑娘想和美国男人一起生活,美国男人建议姑娘堕胎同时完全准备好在遭遇拒绝的情况下承担父亲的角色。至于姑娘呢?她可以为了情人同意堕胎;但也可能是她自己采取的主动,随着堕胎的日期的临近,她失去了勇气……昆德拉的解读使小说的情节得以多重猜想下去。而人物性格也同样具有多重性:“男人可以是敏感、博爱、温柔的;他也可以是自私、狡猾、虚伪的。姑娘可以是极度敏感细腻的,并有很深的道德感;她也完全可以是任性的,矫揉造作,喜欢歇斯底里发脾气。”小说意蕴的丰富与生活本身的丰富同样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