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的文化传承与传播作用——中日韩比较研究

影视的文化传承与传播作用——中日韩比较研究

王若雨

王若雨

(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贵州贵阳550001)

摘要：影视艺术以视听综合的方式，直观地表现不同时空中的人、事、物，因此观众透过影视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个国家的人文和自然景观，感受不同民族的生活方式和精神面貌，在读图时代，影视的直观性与大众性，使其拥有着相较与其他媒体更多的受众，对文化的传承与传播具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性。中国、韩国与日本同属东亚文化圈，都受到儒家文化的深厚影响，在文化同源，历史相关的背景下，研究韩国与日本如何运用影视传承和传播本国文化，对我国影视创作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关键词：影视；文化；传播；传承

中图分类号：I23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6035（2013）06-0000-02

20世纪末，以韩剧为代表的韩国娱乐文化产业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迅速发展，并将中国和日本作为开拓国际市场的重点平台。从1993年央视引进第一部韩剧《嫉妒》开始，到1997年的《爱情是什么》引起中国观众的喜爱，再到2000年后《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看了又看》、《蓝色生死恋》、《明朗少女成功记》等的热播，韩剧平淡温情、家长里短、时尚靓丽的风格赢得了中国观众的认同，掀起了一股强劲的“韩流”，甚而衍生出“哈韩”一族。韩剧通过对家庭生活、都市爱情等的细腻描绘，将韩国饮食、服饰、礼仪等传统文化融合进时尚明丽、充满现代气息的都市故事中，使其传统与现代文化紧密结合而对外传播，更塑造了一个美好的国家形象。日本的动漫则在这一时期随着中国网络的普及席卷了中国动漫市场，时至今日，在中国各大动漫排行榜前50位中，日本动漫仍占了过半。日本动漫与其真人影视一样，具有浓郁的民族气息，许多动漫更是运用了中国传统文化资源来丰富动画的内涵，而这种文化认同无疑也拉近了中国观众的距离，其民族文化和现代思想也通过动漫在国内外得到传播和传承。相比之下，中国尤其是内地的影视则呈现出在传统与现代、民族性与世界性之间徘徊的状态，没有在世界范围内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

一、传统与现代的融合

影视通过影像来呈现故事内容，通过一系列的镜头组合叙事，在视觉符号所建构的人物、情节、环境中反映着创作者个人与社会的观念和意识形态，同时也呈现了个人、社会群体及民族的生存状态和审美意识。韩剧正是通过精良的制作，精致唯美的画面效果将韩国特有的人文景观和自然风光展现得淋漓尽致，加上俊美帅气、漂亮可爱的男女主角，让观众在欣赏剧情的同时，获得极大的视觉享受。“韩剧善于把韩国的事物加以符号化的利用，赋予其一定的文化意义来实现文化传承的目的”，[1]不仅是韩国本土，在韩剧大肆流行的中国也受到了这种符号化传播的影响。韩国的泡菜、拌饭、清酒，韩版服装，韩式发型都成为中国人热力追捧的时尚元素，甚至连街边的移动摊贩也用韩国头衔来推销商品。即使是时尚现代的青春偶像剧（韩国称为爱情剧），韩国的饮食文化、民族服饰、婚丧习俗、节日风俗、生活礼仪等传统文化也能自然的融入到剧情中，成为故事的有机组成部分，营造出极具民族特色的影像风格。于是在高楼林立、香车名品云集的城市里，我们能看见人们碰面时的谦和鞠躬；在豪华时尚的现代居室中，大家会一起立于玄关接送长辈或客人；在亲朋同席的餐桌前共同饮酒时，为避免与长辈的正面相向，晚辈的侧身避让。韩剧《看了又看》中，姐妹同嫁入朴家，而姐姐金珠却成了妹妹银珠的弟妹，当金珠无法开口叫自己的妹妹为嫂子时，她受到了长辈的严厉批评。宗家文化也是韩剧着墨颇多的文化传统，偶像剧《hello，小姐》里，剧情就围绕着TOP集团长孙与外孙为拿到李氏宗家的花安堂进而对其宗孙女李秀荷产生爱慕而展开。家庭伦理剧《家门的荣光》讲述了名门宗家河氏子孙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家族精神的故事，剧中描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家庭，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文化在碰撞交流最后合理融合，传达着传统价值观和道德习俗对人性复归的作用。两部电视剧不仅从具象景观上展现传统与现代的差异，更通过人物的情感精神变化体现二者矛盾的调和。

尽管日本的真人影视在中国没有上世纪80年代火爆，但其动漫却一直占据着中国动漫市场的主体地位，深受中国青少年的喜爱，这个当之无愧的“动漫王国”，以其丰富的想象力通过多样化的动漫产品获得经济利益的同时，更把日本的传统文化和现代生活方式源源不断的输入他国，影响着他国青年人的成长。后现代主义是日本动漫的一大特征，在动画中呈现出一种文化拼贴的特点，古代与现代的距离被糅合拉近，这种拼贴并非生硬的嫁接，而是与叙事系统相融合的表现手段。仓峰和也的《最游记》里，穿着古装的人们在中式亭台楼阁中使用信用卡，开着吉普车穿行于大街小巷，在客栈中打牌。三藏法师玩起了左轮手枪，孙悟空背着书包，猪八戒戴着眼镜，沙悟净抽着香烟，这些看似荒谬的组合与故事情节和人物个性相契合，虽然另类却和谐统一于整部动画。1999年开始在《周刊少年JUMP》上连载的《火影忍者》经过动画化后迅速在中国扩大了影响力，动画不仅生动刻画了忍者这个诞生自日本古代的职业和忍者们的成长，更巧妙的利用了中国元素，同时现代日本人的生活方式也可在其中窥见。比如主角漩涡鸣人的最爱——拉面，由于这一设定，使得拉面馆成为了鸣人和其师友经常光顾的地方，在现实的日本，拉面也是很受国人爱戴的传统美食。再看忍者培训班那宽大的阶梯教室，以及笔试情景，无疑正是现实学校的移置。“传统文化在被解结构后，又结合了现代元素，从而派生出具有传统魅力但更能吸引青少年观众的新鲜设定”。[2]有的日本影视则从精神层面来展示现代与传统的关系，获得81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日本电影《入殓师》，通过一位失业的大提琴手阴差阳错地成为入殓师后的人生体验来表达一种东方传统观念的复归。在主角小林的个人奋斗之下，涌动着日本文化中“家”的意识，表现了亲子关系的重要性，从而传达出对传统伦理的赞美。

中国影视在传统文化的表达上总是陷入时空的困惑，炮制出大量的历史剧、古装剧、年代剧，通过旧时空来展示传统文化，而在都市现代影视中无论是影像还是精神层面都鲜有传统的影子。诚然，我们必须认识到，经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全盘否定和文革的摧残后，在形式上，中国已没有了像韩国和日本那样保留了大量传统礼仪，因而可以自然地在影视中通过生活礼仪直接体现的优势；在精神上，我国也远离了承袭两千年的儒家文化传统，所以现代题材的影视缺少了对传统的表现。在中国的青春偶像剧中，我们能看到年轻人对爱情和个人价值的追求，他们在社会的残酷现实中拼搏沉浮，有美好的憧憬，更有生活的无奈，从中国偶像剧开山之作《将爱情进行到底》到赵宝刚的青春三部曲（《奋斗》、《我的青春我做主》、《北京青年》）都是这样的路线，气派的商业大厦、错综的道路交通、疾驰的豪车、眼花缭乱的商品堆积出现代所谓的大都市景观，婚礼在西方仪式与中国式喧闹中进行，理想的出游之地是浪漫之都的法国巴黎或是马尔代夫、夏威夷等他乡胜地。不只是传统精神的失落，中国传统文化景观也很少能够配合剧情在影像中露面。今年在浙江卫视首播的《幸福的面条》是中国首部反映饮食文化的偶像剧，该剧以面条的制作为主线，牵引出亲子血缘、事业爱情，并以食物来阐释人生真谛，可以说是中国吸收韩剧经验，用时尚和青春包装传统文化的大胆尝试，剧中细腻的展现了面条的制作工序，同时拍摄地杭州美丽的地域景观也得以呈现。这一尝试从其不错的收视率来看，无疑是比较成功的。中国的影视可以继续的尝试着将传统的东西融合进现代生活中来，不仅是影像，更要将优秀的传统精神通过镜头语言进行传播。

二、民族性与世界性的融合

韩剧在中国、日本及东南亚国家的成功传播有一个文化相通性的基础，这些国家都同属东亚文化圈，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在观看韩剧时，观众自然能够容易理解其中含义，产生文化认同感，同时韩剧善于用时尚包装传统，将传统文化与现代都市文化融合在一起，既体现西方时尚，又不失东方韵味，满足现代人的审美需求。可见韩剧努力寻找着东方不同国家文化的共同之处，以及东西文化的平衡点，以实现影视的跨文化传播。《大长今》是韩国产量很少的历史剧中的精品，它以先后做过御厨与医女的徐长今为主角，讲述了她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朝鲜历史上首位女御医，并被赐“大长今”称号的故事。虽然主要情节的展开都围绕宫廷，但是它有别于中国的宫廷戏将笔墨重点落于皇室贵族之间的政治权术和朝野之争，而是主要描写长今个人的生活和奋斗历程，与中国历史剧塑造的传奇人物相比，长今身上表现出的是一个平凡人的韧性与乐观，这种平凡人的魅力无疑是具有普适性的，同时长今的女性身份和通过自强的成功，具有强烈地女性主义色彩，是强调男女平等的当今世界的国际共识。这样的定位赋予了这部充满民族色彩，极力展示韩国传统饮食、医学及服饰等文化的电视剧世界性内涵。

日本影视的一大特点就是浓郁的民族气质，这体现在其影像风格和故事情节上，但在主题上，日本的影视则充分表达了对国际共识的关注，宫崎骏动画就是其中的代表。他所创作的动画以儿童般的视角审视世界，在物欲横流的工业社会里号召纯洁人性的复归，通过对“科技文明”反省，体现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意识，同时也渗透着人文关怀。《千与千寻》的主要场景油屋是一个日本古代的澡堂，动画通过这一场景不仅表现了日本民族文化，其本身也有着深刻寓意，小女孩千寻在澡堂中的成长与磨练，不仅是对人类肉体的净化，更象征着对久沐物欲的人类灵魂的洗礼，“宫崎骏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无面人’，按捺不住的寂寞以及对于金钱的盲目崇拜是现代人的普遍遭遇。”[3]12其实不只是无面人，动画里出现的每一个神灵、动物或是人物，都暗喻着现实生活中的人类的某一面，他们迷失在自己的欲望中而异变成了精神上的“怪物”，因此需要洗礼而恢复人性的纯洁。《幽灵公主》、《风之谷》、《哈尔的移动城堡》等影片都通过刻画残酷的战争，对人性进行了深入探索。人文关怀与生态意识提升了宫崎骏动画的人文品格和艺术价值，其动画因此享誉世界。

中国也不乏表现民族文化的影视作品，例如古装历史剧《贞观长歌》、《大明宫词》、《汉武大帝》，武侠片《卧虎藏龙》、《新龙门客栈》、《英雄》，年代剧《乔家大院》、《大染坊》、《大宅门》等，更有一些作品“力图通过聚焦民俗文化奇观来强化影视的民族化色彩”，[4]99如《黄土地》、《红高粱》、《雪花秘扇》等。但是表现民族性并不意味着只能从传统文化中寻找素材，更不能以表现东方奇观作为增强民族色彩的主流手段，这不仅会让影视过度类型化而雷同，还可能有陷入自我东方化的危险。正是开放性的包容和吸纳异质文化，才造就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中国的影视也应该以开放之态将民族文化置于世界舞台，联通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才能在面临文化断层的当代中国传承民族文化。上个世纪以罗素为代表的一部分西方知识分子在反思工业文明对世界造成的危害后，提出中国传统文化能够救世的观点，姑且不论我国的传统文化能否救世，但上述事实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所具有的普适性，因此我国影视要努力挖掘传统文化的普适性因子，实现民族文化与国际共识的对话，从而提升中国影视的国际话语权，有效地传播中国文化。

三、结语

影视以试听综合的直观性叙事和表情，对文化的传承与传播具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性。韩国与日本的影视都通过对传统文化的现代包装，将传统文化与现代都市文化融合进剧情中，日本动漫更将传统解构，结合现代元素大胆创新，使传统文化获得新的生命力的同时吸引了广大青少年。两国影视表现出对民族文化的高度认同，并通过对国际共识的关注和寻找自身文化的普世性来达到跨文化传播的目的。中国由于历史原因，许多文化传统早已在现实中失落，而不能像韩国与日本的影视那样，可以直接通过具有传统风格的生活画面来展现民族文化，导致了现代题材的影视剧缺乏对传统文化的表现，而为了追求民族性，许多影视陷入时空的桎梏，或以古代为背景展示传统，或以东方民俗奇观体现民族文化特征。韩剧通过唯美的画面、温情的家庭生活、纯美的爱情、靓丽的形象和时尚的都市打造了一个传统与现代和谐共生的韩国形象，让“韩式”成为时尚的代名词，受到年轻人的追捧。日本动漫在中国的传播使其中许多动漫词汇风靡中国网络，诸如萝莉、正太、萌、腹黑、达人、恶搞、吐槽等十分流行的词语都出自日本的动漫，由于其动漫文化的影响，甚而使某些流传至日本而变异的中国元素概念成为了主流说法。因此我们要正视和重视影视对文化的传承和传播作用，站在民族文化自信的基础上，升华传统文化，在传统与现代，民族性与世界性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使中国文化能够与他国文明相谐共存。

参考文献：

[1]刘芸.韩剧成功原因探析及对我国电视剧发展的启示[D].南昌：江西师范大学,2010.

[2]王臻真.日本影视作品中传统文化的表达[J].文艺争鸣,2010(10).

[3]齐骥.动画文化学[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9.

[4]林吕建.传播学视野中的中国影视艺术[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6.

基金项目：本论文系贵州师范大学学生科研重点项目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