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盖塞美术馆之贝尼尼雕塑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9-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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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盖塞美术馆之贝尼尼雕塑

张巧伶

(意大利卡拉拉美术学院研究生,卡拉拉城市)

刚刚苏醒的罗马城还带有些许困意,街上的行人屈指可数,连贪吃的鸽子们都没有离开自己的被窝到广场上觅食,我便已站在博尔盖塞美术馆(MuseoeGalleriaBorghese)的门前等待着工作人员展开新一天的工作了。因为这个美术馆的门票需要提前在网上预约,可我开始预约时便发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所有的时间段都已满员,于是并未预约成功,所以盘算着早早的来碰碰运气,希望能在我的“能言善辩”下让工作人员网开一面放我进去。博尔盖塞美术馆位于罗马城的东北角,在一大片绿地的包围之中,离城中心有些距离,从我的住所步行至此需要走过些长长的小道,小道的两旁是高耸挺拔的常青树,走在路上顿觉神清气爽,偶尔传来的鸟鸣清脆悦耳,还未完全醒来的城市静谧美好,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行人也热情的微笑着彼此问候。我站在入口处等了大概有四十来分钟,身后已是长长的队伍,终于开了门,我快步走到售票处,心虚地说我并没有预定成功,然而售票的大叔耐心的、用安慰地语气说道:“没事没事,我能帮你弄好,请保持冷静”,顿觉心情舒畅,人世美好。

博尔盖塞美术馆由博尔盖塞家族出资于1613年开始修建,并在1620年竣工,中间随着其家族的兴衰而几经波折,最后意大利政府以极低的价格在1902年将其收购成为国立美术馆,并在次年对公众开放。馆中收藏丰富,不仅有拉斐尔•圣齐奥(RaffaelloSanzio)、乔尔乔内(GiorgiooZorzidaCastelfranco)、米开朗基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MichelangeloMerisidaCaravaggio)和彼得•保罗•鲁本斯(SirPeterPaulRubens)等大师的绘画,还集中收藏着巴洛克时期的雕塑大师贝尼尼(GiovanniLorenzoBernini)的几件雕塑作品以及一副他的自画像,而后者是我来此的最主要目的。

贝尼尼是巴洛克时期最主要的艺术家之一,精通雕塑、绘画与建筑,尤其以雕塑最负盛名。走进博尔盖塞美术馆,首先看到的便是他在二十岁出头时和同为艺术家的父亲(PietroBernini)共同创作的雕像《埃涅阿斯、安喀塞斯与阿斯卡尼俄斯》(Aeneas,Anchises,andAscanius),这件作品创作于1618至1619年,取材于诗人维吉尔(Vergilius)的史诗《埃涅阿斯记》(Aeneis),讲述的是作为女神阿芙罗狄特(Aphrodite)儿子的埃涅阿斯(Aeneas)背着父亲安喀塞斯(Anchises),带着小儿子阿斯卡尼俄斯(Ascanius)从陷落的特洛伊城里逃出的故事。埃涅阿斯身披狮子皮,代表着力量,他本是神的后裔,这也是他英雄身份的象征。在展厅里还可以看到一副取自同样题材的油画作品,时间较此雕塑早,也许贝尼尼曾观赏过从中得到灵感,但要将这三个人物形象合理安排成为一尊组合雕像,绝不是一件易事。这件雕塑极富运动感,三个人物的头部均朝向不同的方向,埃涅阿斯微微低下头部,目光坚定,抱起父亲的双手强劲有力;他的父亲则望着前方,手中拿着一尊小雕像,应该是他的妻子,埃涅阿斯的母亲——阿芙罗狄特;他的小儿子则略带恐惧的跟在自己父亲的身后,望向另一边。整个雕塑有一种螺旋上升的力,人物高低错落,带出极强的节奏感。

第二件雕塑是《劫掠普洛塞庇娜》(IlrattodiProserpina),立在《埃涅阿斯、安喀塞斯与阿斯卡尼俄斯》雕像的旁边。贝尼尼的这件作品创作于1621至1622年,描绘的是冥王普鲁托(Plutone)带着自己的猎犬正强行掠走宙斯(Zeus)与大地之神狄密特(Demeter)的女儿普洛塞庇娜(Proserpina)的故事。此件雕塑带给观者一种紧张感,美丽的少女正奋力挣脱冥王的手臂,而强劲有力的冥王也努力在少女的挣扎中保持平衡。对比在这件雕塑中无处不在,冥王展现出势在必得的神情,表现出他对自己男性力量的自信,而普洛塞庇娜则十分忧虑,泪水夺眶而出,表达出对于自己作为女性,在武力上处于绝对弱势的无可奈何;冥王的身躯线条果断,展现出肌肉的力量,与少女柔和的身体线条和皮肤质地形成鲜明反差,这是力量与温柔的对抗,悄无声息地增加了雕塑所营造的动态和焦灼感。贝尼尼精彩的雕刻细节在冥王的手使劲抓住普洛塞庇娜腿部和腰身部,因为力量的挤压而在少女的充满弹性的皮肤上形成的凹凸,一种力量永久的在接触面上对抗着。

第三件雕像是《大卫》(Davidechescagliailsasso),创作于1623年至1624年,讲述的是圣经故事里未来的以色列国王大卫(Davide)正准备向非利士巨人歌利亚(Golyat)扔石头的一刻。这和收藏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美术馆的米开朗基罗的《大卫》不同,米开朗基罗的大卫有一种纪念碑式的英雄的威严,简洁有力,展现出一种静态的和谐、永恒之美;而贝尼尼的《大卫》则极富动态之美,展现出千钧一发之际的紧张焦灼感,年轻的大卫紧闭双唇,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前方,做好最后的一刻来临之前的准备。米开朗基罗的英雄是一种成熟睿智之美,贝尼尼的少年英雄则更富有青春的活力。

最后一件雕塑被单独置于一个拥有圆形拱顶的房间里,这也是贝尼尼最负盛名的代表作,也是巴洛克艺术的代表作,即《阿波罗与达芙妮》(ApolloeDafne)。这件雕塑创作于1622至1625年,历时较其余三件久,讲述的是太阳神阿波罗(Apollo)追求河神波纽斯的女儿达芙妮(Dafne)的故事:阿波罗因得罪的爱神丘比特,为了报复阿波罗,丘比特用金箭将其射中,当他遇见美丽的少女达芙妮时,顿觉心中燃起雄雄爱火,不能自己,于是一路追赶达芙妮,然而美丽的少女不愿意接受少年的求爱,一路奔逃,四处求救。雕像凝固的就是阿波罗刚好追上达芙妮,并伸手触碰她的一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少女瞬时间被禁锢住了,变成了一株月桂树。雕像中的达芙妮温柔婉转,美丽动人,秀润天成,阿波罗则英俊潇洒,年少多情。达芙妮因双脚已变成月桂树干而被微微抬起,手臂向上伸展,月桂树枝则顺着手指的方向继续向上生长延伸,和飘起的同样化作月桂树枝的发丝连在一起,既解决的大理石本身的受重易碎问题,又使之浑然一体,和阿波罗的形象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向上前方运动的力,向着他们正在奔跑与追赶的方向,使得大理石自身的重量被消解,跟随着他们的动态而变得轻盈,使人忘却了这是笨重的大理石,反而像是在微微升腾。

我绕着雕像走了好久,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阳光从硕大的窗户照射进来,人潮终会散去,他们却自顾自的演绎着他们的故事,自顾自的散发着他们的永恒之美,我望向窗外,“唯有自然与艺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