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英剧《白教堂》的艺术特色

谈英剧《白教堂》的艺术特色

杜红玲

（上海工程技术大学，上海201620）

摘要：作为英美剧的一传统剧种，探案剧是非常受观众欢迎的剧集种类，因此推陈出新也格外困难。本文试从题材、人物形象、创作手法与叙事形式的更迭几方面来探讨英剧《白教堂》的成功之处，探索它的变与不变。

关键词：英剧；探案剧；叙事

电视剧集浩如烟海，看似眼花缭乱，其实绝大多数都是经典母题的变种，编剧们将既有套路推陈出新、升级升级再升级。而这种程序化的复制拼贴到探案剧就行不通了，探案剧里每个案例都必须是全新的，这也是探案剧的魅力之一。在创新的同时，编导还要在与观众的智力角斗中占得先机，每每成功地绕过观众，在最后一刻揭晓谜题。在其它剧里纵横交错的人际关系、裙带网络一到侦探剧就简单了——几乎不扯，一扯就是阴谋利器。

《白教堂》和《开膛街》一个走时尚哥特风，一个是古典蒸汽朋范儿，两剧都借大名鼎鼎的开膛手杰克来开篇，都走重口血腥的路子，同样是三位男主“三位一体”的人物设置，而且两位主演鲁珀特•彭利—琼斯和马修•麦克费登都是我的菜。但相形之下，还是对《白教堂》更情有独钟一点，毕竟它更原创，暗黑风格下其实底子更单纯一些。《开膛街》的故事发生在开膛手杰克销声匿迹一年之后，旧时代的矛盾远未解决，新时代象一辆摧枯拉朽的巨无霸战车，混乱、丑陋、粗鲁、凶悍，充满希望又无从逃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轰隆隆一路杀将过去。而《白教堂》从一开始就显示出对经典案例的考据癖，像从网络新时代向过往回望的一绺脉脉温情，有惊惧、有迟疑更有自我质疑。目力所及做派强悍、斗志昂扬一点也不缺，脆弱、敏感、灵魂中有所敬畏的却太少了，不由得我们不更偏爱《白教堂》一些。

《白教堂》走的是旧案新编的路子，旧瓶装新酒让经典罪案在现代都市重演，似有几分《福尔摩斯》的影子，不过比起《福尔摩斯》的强劲偶像风，《白教堂》是更本色的探案剧，影像风格更黑暗凄厉。编导设定了“好、坏、丑”三位一体的三位主角，菜鸟探长钱德勒是深度强迫症患者，英俊正直，单纯又龟毛；老到的警长麦尔斯愤世嫉俗外冷内热，是菜鸟探长的好同事、好基友兼人生导师；胆小怕事的胖宅男巴肯是古典罪案活字典，总能从故纸堆里找到破案的关键所在，是连接古典案例和现代观众的桥梁。《白教堂》第一季中，凶手完美复现了一百多年前开膛手杰克的做案手法，震惊了伦敦警务界，首季赢得了满堂彩。首季三集成功地确立了一个漂亮的范式：以三名侦探为首的刑侦团队侦破模仿型连环杀人案——菜鸟探长和他的团队对付残暴的连环杀手确实很有办法，不过运气有点背，总是功败垂成，无法生擒凶手。第二季依然是三集一个案子，编导将60年代风云一时的黑帮克雷兄弟案重装上阵，这一季是《白教堂》影像风格最为明朗的一季。这一季里，新人曼索加入了探案组，但细致的观众大概已经注意到了，第一季的桑德斯毫无理由地人间蒸发了，这似乎为后面剧情缺乏连续性埋下了种子。

第三、四季增为六集，每两集一个案子。第三季更接近于传统探案剧，不再完全依旧案按图索骥，同时增加了一些喜剧元素。在这一季，探长在好基友迈尔斯的怂恿下，扭扭捏捏谈起了恋爱，结果自然是功亏一篑，但总算没有白白浪费鲁珀特•彭利—琼斯的好皮相。第三季讲古考据的成分有所降低，所以三位一体的的设计就有点岌岌可危，还好女警官摩根加入了团队，加上别扭的正太肯特、缺根筋的捣蛋鬼曼索，人员设置更为精准合理，这种搭配直延续到最终季。有趣的是，第三季在我们看来张驰有度，在英国本土倒反映一般。想来英国是传统推理小说大国，被阿加莎.克里斯蒂、柯南道尔熏陶过了头的英国观众并不好伺候，失去自身的特点，想在浩如烟海的探案剧里拔得头筹谈何容易。

第四季编导们急于收复失地，再一次改变战略，在这季三个案例间设置了神秘的联系，试图解释白教堂区缘何一再成为残暴杀手的表演舞台。但是对这个终极问题，推理迷们早就有了心照不宣的无厘头答案，为什么名侦探一出，命案就层出不穷，不就因为神探们就是“行走的死神”吗？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更乐于展示白教堂区残酷、粗粝生活场景的《开膛街》可能更有发言权。所以，第四季在传统探案剧里探究深层的社会原因，向秘密之源大踏步迈进，却不得不向黑暗和怪力乱神的方向越陷越深，最终掉进了神秘主义的怪圈。

情节紧凑案情扑朔迷离固然是探案剧的致胜王牌，但塑造出一位头脑敏锐、性情乖张的侦探才是它的第一要务。美剧里的侦探都有动作明星的派头，在灯红酒绿的妖兽都市扑灭罪恶匡扶正义，腐国侦探更富于人生哲学家的倾向，在阁子间里缜密推演大玩头脑风暴。近几年小银幕上的英国侦探开始展露其偶像潜质，标配是年轻、时尚、神经质，外加好基友（具体可参照《福尔摩斯》和《摩斯探长前传》），《白教堂》自然也不例外。《白教堂》里的钱德勒探长大概是大侦探波洛以来最衣冠楚楚的侦探，不过和波洛那种修饰过度比起来，这位菜鸟探长走的是内向含蓄风，合体而不失个性，奢华而又低调，是典型精英人士的穿衣法则。加上演员鲁珀特•彭利-琼斯本身做过模特，是天生的衣架子，驾驭起来也格外熨帖自如。

侦探是一群洞察力惊人的怪物，魔高一尺，方能显出道高一丈，与恶魔的共舞的，也不会是天使。我们熟悉的大侦探，都是或轻或重的强迫症焦虑症患者，有着这样那样的怪癖，比如爱八卦胜过爱生活的马普尔小姐，波洛的洁癖，福尔摩斯的毒瘾。仿佛见证过太多邪恶，内心的某些部分也随之失落了，也许正是这些怪癖和缺陷有助于他们与所谓的魔性保持距离。真心喜欢英剧处理这些缺陷时豁达健朗的态度，不纠结，不夸张，编导们不会动辄把它处理成心理分析案例，它只是侦探们生活中“有趣的侧面”，只是紧张剧情的间歇部和调和剂，他的同僚和朋友们也无意整日为此欢喜为此忧，循循善诱跟马大姐似的苦口婆心敦促他成为一个良好的新人。

在这群高能孤独症者当中，《白教堂》的钱德勒探长介于型男与怪咖之间，他的强迫症带给我们整整四季的欢乐时光。但比起他呆萌的强迫症，他身上与年龄全然不符的天真更让我印象深刻。他是是警局里的太子党，出身优渥仕途光明，阴差阳错才踏上刑侦第一线。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却始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懂人情世故；骨子里有几分上流社会的娇气，却不失质朴天真，还莫名其妙地执着。第二季克雷兄弟模仿犯横空出世肆行无忌，警探们纷纷知难而退，连鲁莽冲动的迈尔斯都萌生了退意，只有他这个白面书生哆哆嗦嗦贸然迎战。他不是英雄，只是个半吊子侦探，对这世界无能为力，甚至有时还有点懦弱，但我喜欢他那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既成熟，又纯真得让人心疼，执着起来像个大孩子，对一点赞美和珍惜津津乐道，对抢白和挖苦倒并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