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向视域下西北师大校友诗歌研究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8-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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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转向视域下西北师大校友诗歌研究

刘璐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

摘要:20世纪70年代西方思想界爆发“空间转向”运动,空间诗学应运而生。采用空间转向的视角来分析西北师范大学校友彭金山、张子选的诗歌,挖掘诗歌中具体空间形态的转变与作者思想嬗变的关系,展现西部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追求,成为解读诗歌的一个独特思维方式。

关键词:空间转向;张子选;彭金山;思想嬗变;生存状态;

一、西北师范大学诗歌创作情况概述

诞生于抗日战争时期的西北师范大学,是一所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百年老校。多年来,西北师大始终秉持着自身优秀的文化传统,并不断为之注入新的时代活力,逐渐形成了关注社会现实,主张思想自由、精神独立,以求促进人性关怀和社会进步为目标的优秀文学传统。

在优秀文学传统的指导下,西北师大培育出了谷风、何来、彭金山、张子选,徐兆寿、严文科等一系列优秀的诗人,这些诗人紧跟时代潮流,依托西部地域,创作了众多优秀作品,奠定了西北师大在诗歌方面的优势地位。

西北师大校友的诗歌创作关注面很广,但他们生活的西部地域始终是他们难以割舍的情感皈依处,西部景观成为他们诗歌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西部这片地理环境复杂,但却拥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土地深深吸引着师大校友的眼光,成为他们进行诗歌实践的地域依托,他们以积极自觉的创作姿态使得西部大地孕育了丰硕的诗歌果实。

仔细阅读师大校友的诗歌,从彭金山的《象背上的童话》到张子选的《西北偏西》,辽阔的西部空间构成他们抒发诗意的随身之所,他们在西北大地上,刻画了独具地域特色的西部风情,探索着西部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追求,他们以各自不同寻常的人生经历和生活体验,不约而同地展现了西部精神的深刻内涵。

二、从物理空间形态的转向看作者的思想嬗变

诗歌中的物理空间是指以物质形态呈现的、人的知觉可以感知到的,具有内涵和意义的各类空间形态。文学表现离不开空间形态,它必须通过宏观或具体的空间形态来建构作品,以便取得很好的审美效果。空间形态也会因为诗人情感的濡染而发生变化。因此,通过分析彭金山、张子选诗歌中物理空间形态的转变,可以看出诗人的思想嬗变。

(一)中原游子的高原情节

彭金山是西部诗坛执著的歌者,西北高原是他极力关照的对象。诗人虽来自中原,却执着于西部地域风貌和文化精神的全面描写。从初入陇东到与这片土地结下深厚的感情,诗人的思想情感经历了一个巨大的变化过程。

初见这片黄土大地,诗人就像一个旅居者,对陇东形成了一种美学审视关系,他冷静的审视着,对陇东作着一种旅行者式的行吟,此时吸引他的更多是陇东的地理风貌和这片土地上的古老文化:“我是一页童话/在你的记忆里/就要变得遥远/黄河象走进博物馆三楼大厅/会擦亮发生在/昨天的事情/”。这一时期,他就像一位旅居的考古学家,陌生地探索着这片土地上的历史过往。

旅居的岁月,总是难掩思乡的感情,诗人深处陇东高原却深深思念着中原故乡,陇东大地与他渐渐熟络,但故乡在他心中的地位依旧不改。此刻,对他来说陇东既为此地,又为彼地。“汽车穿过秦岭的峡谷/心事在阳坡星星点点的开放/家乡老梨树的树杈总也伸不过这面大山//陇东高原的第一个台阶呵/一登上你宽阔的背脊就神清气爽/透过东天朝暾我远远地望见故乡”(《望中原》)。这首诗中清晰勾勒出陇东高原的辽阔浑厚,寄托了诗人浓郁的思乡之情。这一阶段的诗人,虽远在陇东思念着故乡,却渐渐对陇东产生了些许感情。

随着西部生活时日的增加,作者的目光不断深入,他不再满足于地域景观的表面描摹,而开始关注陇东人民及其日常生活。“那些山们/很吃力地坐着/挨得很紧/它们就这样构思/一块块小麦玉米糜子/一条条小路/而把含蓄和想象留给窑洞”(《沉重》)。“窑洞”这一古老的居住形式,是黄土高原上特有的家屋形态,它是高原人民幸福的寄托。巴什拉说“家是人在世界的角落,庇护白日梦,也保护做梦者。”“窑洞”给予诗人私密的想象空间,也预示着诗人对于陇东大地的亲近、信赖。

从最初对陇东地域风貌的表面描摹,到最后深入到现实生活,作者的目光发生了巨大转变,体现了诗人对于西部地域由陌生到依恋的思想嬗变。作者不仅感受到了西部地域的神奇旷远,更深深体验到了这里文化的厚重,感受到了西部儿女们的生生不息、积极向上的精神。在彭金山诗歌创作的背后,陇东无疑成了他写作的积极建构力量,他的地域空间书写,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展现了自我逐步把外部空间转变为自我疆域的建构过程。

(二)西部鲜活生命的探索者

同为异乡游子的张子选,在甘肃省阿克塞县工作期间,创作出了众多独具地域风情的诗歌,全面革新了旧有的西部诗歌面貌,被誉为新一代西部诗的旗手。

与校友彭金山一样,当初次走进西部时,面对陌生的西部地理风貌,张子选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被西部世界的外部空间所吸引,创作出了《阿拉善之西》《西北偏西》《无人地带》等作品。初见西部,他看到的是西部的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地理环境恶劣的外貌,他深深地被震惊到了。此时,他的目光是客观的,就像一个旁观者面对他所观察到的客体一样,处于一种认识价值后而欣赏者的地位:“高原抽风暴雪茄/吞吐吞吐大朵的积雨云/高原生长出来的男人和女人/生来就喝烈性酒”(《高原•高原》)。诗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冷静地叙述着。这一阶段作者描写的西部物理空间多是一些宏观的具象:戈壁、高原、风暴、乌云;他看到的更多是这里复杂的地理风貌:奇崛的高原,干旱寒冷的气候,无边的沙漠,风吹石走的戈壁。巴什拉在《空间诗学》第八章私密的浩瀚感中说到:“通过严谨的辩证效果,如果我们真的意识到微不足道的自我,我们就会产生庞然自大感的意识。”这一时期,在面对辽阔旷远、神奇诡谲的西部空间形态时,作者陌生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思想处于一种生命的迷惘状态。

当目光逐渐深入,他欣喜的感觉到了一片“新大陆”,他企图冲破西部与外界的孤绝,以一种平等的姿态与外界对话,并以此来实现自己的人生追求。这一阶段诗人的目光逐渐转移到西部人的生活上。大风刮过/驴深埋的山岗/两块木头/在操刀的牛下/一块成门/另一块做窗/潮湿的夜色/漂来月光的身子和筐/住在自己的细腰身里的夫人很美/筐里坐着她来自藏北门前的小小嫁妆/以及我的命/北面山上造房/东面山上牧羊/中间是大月亮/照在静静的草原上/小雨水抱大的女儿叫格桑。(《在伤心牧场上》)这一阶段诗歌中出现了很多“门”、“窗”、“房子”“帐篷”一类的空间形态。巴什拉《空间诗学》中说,家屋对于人类来说,不单是一个几何空间,它为我们提供一个保护所、为我们提供一个私密空间。家屋、窗户、门这些空间意象可以使外部空间与内部空间连接,是打破界限的象征。诗人想象在西部建造一所属于自己的家屋,属于自己的亲密空间,意味着作者开始关注西部人日常的生活,打破了作者初入西部时的隔阂,作者与西部的土地和人民渐渐相交融。除了这些生活中空间形态的转变,这一阶段,诗人观察到的自然景象:夜色、草原、月亮,也更显温柔,体现了作者情感的回温。

空间是自我与世界关系的把握,随着作者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逐渐深入,作者的思想和感情都发生了不断地变化,他的关注点也由外在的物理空间深入到日常生活空间中,由起初的“景色”观赏者变为融入西部生活的西部人鲜活生命的探索者,而这一切都是通过空间形态的转变体现出来的。

三、从知觉空间的转变中看西部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追求

除了物理空间形态外,师大校友诗歌中还有许多知觉空间形态,也称为身体空间形态的描写。

西部这块严酷苍凉而又美艳惊人的土地是一个神奇的地理单元,而这块土地上的主体——人民,更构成了一个独特而又丰厚的文化圈。他们因恶劣的自然环而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因土地贫瘠而保留着原始的淳朴,因地势险恶而具有开拓精神,因生存艰难而具有忧患意识,因生命随时经受考验而心胸豁达。这些精神特质成为诗人们所欣赏的审美对象,这些真实的精神状态与诗人的艺术生命达成了某种内在的一致性,促使他们矢志不渝地探索着这种精神特质并把他们真实地表达出来。在张子选、彭金山的西诗歌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比西部自然更为壮观的景象——西部人。

在张子选的诗歌中,诗人曾追寻哈萨克人的一生,尤其是草原女人的一生:从姑娘到情人、从情人到妻子、从妻子到母亲,以至衰老。在姑娘的时代放马牧羊:“她骑在马上/她牧羊的那些山里有时候我也去/坐在那些山顶上想一阵远在各地的朋友/呜哩哇啦乱唱一气”(《大学毕业那年我去西部走了走》)。从姑娘成长为少女,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并等待外出心上人的归来:“于是,西部店老板的那些女儿“一天天把手支在柜台上/低头想一峰傻骆驼一个人/陪着一条长长的路/走了很远很远”(《西部的骆驼祥子和虎妞们》)。等到为人妻的年龄,她若还没有等到那个人:“于是“骆驼祥子远远地走了,虎妞草草地嫁了”(《西部的骆驼祥子和虎妞们》)。渐渐地,她成为妻子,成为母亲,并慢慢老去:“都这么变老了/而她们守候的毡房里/却走出了一代又一代牧马人”(《草原上的女人》)。西部艰难的生活造成了多少爱情的悲叹,而这些知觉空间形态的变化,涵盖了西部女人的一生,反映了作者对于西部的现实、人性关怀。

除了草原上的女人外,哈萨克各色人等在他的诗中都出现过。这些西部人,有不同的身份,承担着不同的责任。西部严峻、恶劣的自然使得西部人不得不选择了强者的生存,作为西部人,特别是西部男人就得去拼搏、去奋斗,就得长年“出门在外”什么营生都干,打猎、经商、放牧、甚至流浪。“目光横在空中一动不动。不再想/除了在这份祖传的薄地上/收获燕麦/收获女儿/还该去什么地方”(《草原上的人们》)。当男人在为生计努力,女人总是在背后默默的支持着他们,因为“爱一个男人/就得双脚永远走在路上”(《草原上的人们》)。这些“男人”“女人”强调的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更多的是强调一种知觉空间形态,在这些空间形态的转变中,展现了西部人适应环境、战胜困难的生存状态,他们是那么强悍而又坚韧、那么艰辛而又执着、也是那么热烈而又孤独。

对于西部诗歌中知觉空间的探索,彭金山也从不滞后。他在亲历了陇东高原儿女们的生活后,深深感受到他们的坚毅、豁达和朴实。“一手握着黄土/一手催动日轮”;“啊陇东女儿/西风里走过一辈又一辈/把牛羊喂得胖胖肥肥/把黄土喂得丰丰腴腴/把城市喂得漂漂亮亮/把孩子喂得一茬比一茬出息”(《陇东女儿》)。作者对于陇东女儿的描写,实际上赞颂了西部女性朴实善良,能吃苦耐劳的精神。

在西北师大校友诗歌的知觉空间描写中,诗人悄悄地在西部广袤的大地上探索着,西部艰难的环境曾给西部人的生活带来多少艰难,但正是这恶劣的环境,铸就了西部人强烈的生存意识,激活了他们对于脚下土地的深沉眷恋,形成了他们坚韧不屈的精神。这些诗歌让我们认识到像高悬于西部世界上空太阳一样的西部人,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他们存在的西部将会是如何的荒凉。

四、西北师大校友诗歌的文学特征及价值认识

(一)文学特征

师大校友彭金山、张子选的诗歌以西部空间形态为本质,探索西部世界的精神文化空间,与其他诗人的诗歌相比呈现出了独特的文学特征。

首先,他们的诗歌集中展现了西部风采,体现了西部的精神。彭金山、张子选等诗人深入西部大地,将自己的生命经历和人生体验融进西部之中,建构了一个给人精神震撼的“西部”,挖掘了恶劣环境下铸就的坚毅、勇敢的西部精神内涵,向世界展示了西部的魅力。

其次,他们的诗歌中满怀对现实人生的思考和关怀。诗歌与现实紧密相连,这些诗人通过对现实生活的观察,看到了西部人民的生存艰辛,其诗歌中有对人生价值的思考,也有对西部人的关怀。他们透过西部地理外貌将目光聚焦于西部的现实关怀上,回归了文学关注人性本身的特质,使得他们的诗歌更能引起人们的情感共鸣,更加动人。

最后,他们的诗歌形成了以现实主义为基调又兼容浪漫主义和其他艺术手法的特色。这些诗人的诗歌中,以西部世界真实的空间形态作为描写对象,真实的展现了西部大地的地理风情和西部人民的生存状态,在描写这些现实时诗人采用各种不同的艺术手法来表达感情,寄托情志,使得诗歌意象丰润、感情真挚,具有独树一帜的风格。

(二)价值认识

西北师范大学校友的诗歌创作无意于追求表面化的西北特色,而把西部地域和西部的人生经历在自我心灵中的投影真实的展现出来。其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从师大校友彭金山、张子选等人的诗歌被选录在潘洗尘主编的《大学生诗坛》和北京师范大学的《中国校园诗人诗选》中,不难看出,西北师大校友的诗歌创作活动作为中国诗歌发展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推动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其次,西北师大校友的诗歌虽然与同时代其他诗人的作品具有共性特征,但他们的诗歌以西部地域为依托,挖掘其中深藏的西部文化和精神,有意识地、创造性地把自己的思考融入西部的自然景观和地域文化中,在中国诗坛上显示了自己的独特存在。他们始终坚守诗歌的探索、创新精神,突破“共性”的局限,以具有“个性”特征的诗歌创作赢得了读者的青睐。

最后,师大校友的诗歌,对于推动甘肃文化发展,展现西部风采作出了巨大贡献。西北师大作为“甘肃诗人的摇篮”,通过日常教学、组织诗歌团体、创办文学刊物等途径,培育了一代代优秀的诗人,推动了甘肃文化的发展。不仅如此,在当下“一带一路”的发展背景下,西部吸引着众多的目光,但由于方方面面的约束,大家对于这片土地的了解还不够全面,所以西北师大校友的诗歌创作,不仅有利于展现西部独特的地域风情,为外界了解西部打开了一扇窗户,还对推动西部地区的发展起到一定作用。

结语:

背靠连绵起伏的北山,面临气势开阔的黄河,巍然屹立在黄河之滨的西北师大始终坚持着自身优秀的文学传统,从成立至今涌现出了许多优秀的诗人和作品,但因其深处西部内陆,远离政治文化中心,其地位评估远滞后于创作价值。对于师大校友创作的研究,不仅有利于展现西部地域的地理风貌和人文情怀,更有助于引起学术界对于西北师大及其校友创作价值和地位的正确认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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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们》部分期刊.西北师范大学文学联合会主办

[9]《先锋》部分期刊.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