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诗经·国风》中的弃妇形象与思妇形象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6-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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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诗经·国风》中的弃妇形象与思妇形象

徐晓贤

徐晓贤

西北民族大学甘肃兰州730000

摘要:《诗经·国风》中的思妇形象和弃妇形象有共同点也有不同之处,这两种形象的产生有着共同的原因。她们有着悲伤忧愁且没有安全感的心理状态,都得不到夫妻团圆,是孤独者的形象。都是以丈夫为中心,也正是因为她们以丈夫为中心,造成了她们的人生悲剧。她们之所以以丈夫为中心,是与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状况以及婚姻制度相联系的。弃妇形象和思妇形象在周代和现代都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

关键词:国风;弃妇形象;思妇形象

一、《诗经·国风》中的思妇形象

《诗经·国风》中的思妇形象主要在这些诗中:《卷耳》(周南)、《汝坟》(周南)、《草虫》(召南)、《殷其雷》(召南)、《雄雉》(邶风)、《匏有苦叶》(邶风)、《伯兮》(卫风)、《有狐》(卫风)、《君子于役》(王风)、《采葛》(王风)、《子衿》(郑风)、《葛生》(唐风)、《小戎》(秦风)。

这些女子对丈夫有无尽的思念,但只能苦苦等待。她们的思念有时会化作诗中痛苦的呼号,《殷其雷》说“振振君子,归哉归哉”,其中是一位呼喊丈夫归来的女子形象。《雄雉》也是思念远役在外的丈夫,《匏有苦叶》则是女子思念情人,在渡口等待,久久不愿意离开。《君子于役》是一个女子在黄昏思念远役在外的丈夫。《子衿》中的女子思念情人,埋怨情人为何还不来。《小戎》中这位女子的丈夫远征西戎,她十分思念。

有些女子因思念丈夫都没有时间顾及自己。比如《卷耳》中讲述了一位在家中思念远行丈夫的女子,诗中并没有描述这位女子因为思念丈夫而如何憔悴,而是重在描写被思念的丈夫的劳苦之状。整首诗都是虚写这位女子想象中的丈夫在外的情状,但是透露出的情感却是真实而深刻的。因为她把全部的思想都投注在丈夫身上,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状态,反而更加突出了她思夫的情感之深。《伯兮》中的女子则是因为丈夫不在家就懒得梳妆打扮,“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有狐》中是一个担心在外的丈夫是否有衣穿的女子。

丈夫久久不归,有的女子只能幻想与丈夫相聚的情形。《汝坟》中的女子就是在幻想丈夫回归之后自己喜悦和满足的状态。在她的幻想中,丈夫归来后没有抛弃自己,所以她感到十分安慰。可见她对丈夫不仅有思念,还有一种怀疑,非常担心与丈夫分开时间久了是否会有隔阂。然而她所有的幻想都仅仅是幻想,真实的情况就是她依然独自孤身思念。《草虫》中的女子也是在幻想丈夫回来后,自己的心才能“降”、“说”和“夷”,“降”、“说”和“夷”就是“放下”、“喜悦”和“心安”的意思。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女子的丈夫已经过世,她们思念过世的丈夫。《葛生》就是一首悼亡诗,女子思念死去的丈夫,期望自己死后与丈夫共居一个坟墓。《素冠》中的女子甚至悲伤到想与丈夫一起死。

二、《诗经·国风》中的弃妇形象

《诗经·国风》中的弃妇形象主要在这些诗中:《江有汜》(召南)、《柏舟》(邶风)、《日月》(邶风)、《谷风》(邶风)、《氓》(卫风)、《中谷有蓷》(王风)、《遵大路》(郑风)、《狡童》(郑风)、《褰裳》(郑风)、《晨风》(秦风)。

这些弃妇是委屈忧伤而又无能为力的善良软弱的形象。《柏舟》中的女子遭遇丈夫变心,自己被众妾欺负,心中十分郁闷,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她们常常只能是抱怨一下,却又对丈夫的抛弃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日月》中的女子抱怨丈夫容易变心,什么时候他的爱才能回到旧人身上?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朝三暮四?《狡童》、《褰裳》是指责情人变心,然而也不过是指责,是否能挽回,决定权在男人的身上。关于未婚女子被情人抛弃是否算作弃妇在这里不作仔细辨析,在本文中笔者将这些女子形象也算作了弃妇形象,仅就诗歌文本本身对弃妇形象作论述,不再考证诗歌背后的具体事件。《谷风》用“风”、“雨”比喻丈夫的暴怒,这位女子认为丈夫不应该这么对自己,因为自己该做到的都已经做到了,但是他的丈夫还是移情别恋。她们的善良总是让她们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但是她们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无端地被抛弃,终究她们在痛苦与忧愁中或接受这样的现实,或继续欺骗自己,以为丈夫还会回心转意。不论丈夫如何无情地将她们抛弃,她们总是放不下,还是会有一种留恋。

这些弃妇中大部分还是对抛弃自己的丈夫抱有希望。《江有汜》中这位女子就希望丈夫能够后悔抛弃自己,最后还是明白已经不可挽回,只能“其啸也歌”,发泄一下自己苦闷的情绪。当然也有女子看透了丈夫的薄情并接受了残酷的现实。《氓》中的这位女子终究看透了丈夫的薄情,不再抱有希望,而是决绝地说,若是不能实践过去的誓言,那我们的感情便算了吧。

三、思妇形象与弃妇形象的异同及这两种形象产生的原因

《诗经·国风》中的弃妇形象和思妇形象有共同点也有不同之处,这两种形象的产生有着共同的原因。

思妇和弃妇都有着悲伤忧愁且没有安全感的心理状态,她们都得不到夫妻团圆。只不过思妇是因为征战、行役等外界原因,丈夫被迫离开自己,她们尚可以安慰自己,丈夫尽管身与自己分离,但心至少在自己身上。她们还可以心怀希望,盼望丈夫归来。弃妇却更加悲惨可怜,丈夫移情别恋,抛弃自己这个旧人,很少有再能回心转意的,她们的希望只是自己的幻想,越是抱有希望,越是绝望。因此她们极其没有安全感,《汝坟》里在家中幻想与丈夫团聚的思妇甚至在自己的幻想中想到丈夫没有抛弃自己,就觉得心中甚是安慰。《晨风》中的女子也是在怀疑丈夫要抛弃自己。随时得与丈夫分离的现实让她们觉得悲伤而忧愁,随时会被丈夫抛弃的命运又让她们极度没有安全感。

思妇与弃妇都是孤独者形象,只不过她们的孤独不是同样的程度。思妇并不是一种彻底孤独的状态,她们的这种孤独依然是包含于家庭之内的暂时性的孤独,她们仍然是家庭的一员。而弃妇的状态却是彻底的孤独,被丈夫抛弃在那个时代就等于被排除于家庭之外,即使可以回娘家,也并不会得到安慰,反而是被父母兄弟排挤和嘲笑,与家庭是一种疏离的状态,她们的这种孤独是彻底的孤独。

不论是思妇还是弃妇,她们都是以丈夫为中心,也正是因为她们以丈夫为中心,造成了她们的人生悲剧。她们之所以以丈夫为中心,又是与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状况以及婚姻制度相联系的。首先,《诗经·国风》是西周到春秋时期的作品,在这个时期,生产力比较低下,当时的人们以农业为主,这样的情况下主要劳动力就是男人。主动权就在男人手里了,男女平等很难实现,女子随时会被抛弃。《中谷有蓷》中的这位妇女遇人不淑,夫妻本是同林鸟,本该同甘共苦,他的丈夫却在荒年抛弃了她,一点也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其次,当时社会环境并不太平,常常有战争发生,而战争的主力是男人。男人的社会地位就会比较高。再次,她们的婚姻并没有制度的保障,当时的婚姻制度保障的都是男人的利益。男人和女人,前者处于强势主动的绝对统治的地位,后者处于弱势被动的绝对服从地位。女人社会地位的低下,使她们沦为男人的附庸,随时可以被抛弃。

这些女子总是以善良的形象出现,却总是被丈夫辜负或沦为时代的牺牲品。她们出嫁前有可能已经有自己的心上人,却经常得屈服于封建礼教,遵从父母之命或媒妁之言。《诗经·国风》中就有一些诗是反映女子反抗封建礼教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更多的女子屈服于家庭的逼婚,还有一些诗就是讽刺那些追求自由婚姻的女子。当时女子婚嫁应该有媒人介绍,女子应当遵照父母的意思婚嫁。女子出嫁后,要以丈夫为中心,竭尽全力地照顾家庭,为丈夫生儿育女,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因为当时的社会制度和婚姻制度给了男人主动权,男人可以抛弃她们,她们却不能抛弃丈夫。

四、结语:思妇形象与弃妇形象的意义

思妇形象与弃妇形象不仅在当时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对后代的文学作品人物形象的创作也有影响,对当代人们了解西周到春秋历史和社会情况也有辅助性的作用。

这些形象在当时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诗”在当时有“兴”、“观”、“群”、“怨”的作用,《诗经》中的《国风》反映了当时各地的民风民俗,这些诗反映了这些妇女胸中所怨和心中所求,给统治者看到后,也是一个思考自己执政得失的参考。

另一方面,这些诗成为当时女子表达不满、抒发怨恨的渠道。《国风》中的诗并没有明确的作者,有可能是民间文人所做,也有可能是采诗官吏所作。就是说,这些思妇诗有可能是作者假托女子的口吻所作,但也不排除有些诗就是这位女子所作的可能。并且《国风》中很多诗在当时应该是可以唱的,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民歌,也有可能是当时的思妇或弃妇唱出来,由采诗的人整理而成。所以这些诗在当时就可以算作这些女子抒发心中愤懑的一个渠道,在现实中她们得不到幸福与安慰,只好抒发在诗中。

对于今天来说,这些弃妇诗和思妇诗也具有现实意义。一方面,对于我们了解周代妇女的生活状况有很大的帮助,尽管《诗经》不是历史,不能说其中记录的就是历史的事实,但是诗歌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更何况当时的《国风》就是从民间采诗而来以察民风,所以《国风》中的诗是有现实依据的,在一定程度上是反映现实的,并且可以认为是现实的高度概括。另一方面,对于今天的读者也有意义,尽管时代大不相同,但却可以跨越千年与周代的女子产生情感的共鸣,从《诗经》中找到自己心灵的慰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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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聂石樵.先秦两汉文学史[M].北京:中华书局,2007.11:1-67.

作者简介:徐晓贤,女,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先秦两汉文学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