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钢

血与钢

肖添翼

（湖南省株洲市第二中学1606班）

一名外星人驾着一艘隐形飞船飞过中国的大城小镇，受命调研地球这个蔚蓝的文明。他叫第318756420号，来自猎户座的塞博坦星，一颗机械的星球。他选择古老的中国，当然，相比于他的母星，中华文明还在娘胎里！飞船自动驾驶，他在写航行日志。

船内的通讯设备开着，能捕获方圆几千公里的一切讯息。听着纷乱嘈杂的各色短信、电话，他写道：地球人值得高度关注，神是爱他们的，赋予他们无与伦比的异能：欺骗和隐瞒。他们的所思与所为竟能完全不同，这十分可怕，假以时日，仅凭这点，地球将会傲立宇宙。我提议，消灭人类！刻不容缓！永绝后患！

飞船驶过机场，他略作了停留。他对人类充沛的感情感到好奇：亲友夸张地张开双臂拥抱归人，姿势滑稽得像小丑；即将分离的母子相拥而泣；一对情侣在机场分别，小伙子频频回首，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努力微笑，眼里却含着泪花。看着那晶莹的泪珠，他的机械心怦怦地加快。他大惊失色，这是他第一次程序失控，他脑海中仿佛有什么想要抓住，却是空白。塞博坦星上的一切，包括生命都在程序控制下运行，所有人都是相似的面貌，相近的服饰，相同的程序。没有男女之别，不会有爱情；工厂批量生产，不会有亲情；所有人都严格执行中央程序，各司其职，永不停歇地工作，没有交集，没有友情。他想，这种情感，也许就叫感动吧……可是塞博坦人生来没有眼泪。旋即，他猛然醒悟似的，打开清除系统，将所有异常情绪清空，在日志上写下：人类多愁而善感，迷恋土地和家园，已经不是孩子了，却不敢出远门。这样的地球人，无法构成真正的威胁，可以继续观察。

飞船经过光秃秃的林场，船过烟囱排出的浓烟，越过污浊的河流，他面无表情写道：人类的丧钟已经敲响。

飞船掠过城市的宣传墙，墙上正正方方的几个大字：“保家卫国我光荣”。他冰冷的脸上也露出戏谑的笑容，写下：“人类必然灭亡，但在末日审判来临前，我们还可以充分利用人类的无知与自负，而且他们崇尚虚无缥缈的精神，热衷于各色思潮主义教派门别，为此内斗还挂上堂而皇之的理由，乐此不疲。尤其是中国人，讲求共性，团队意识，分工明确，等级森严。我们可以给人类定义一个伟大的概念，让他们为之奋斗一生，协调合作，如同我们塞博坦星人一样高效工作，不带其他情感——这样的地球将成为我们最为珍贵的殖民地。

飞船继续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他注意到这一幕：一个大眼睛小男孩在父母的鼓励下，将买糖的零钱递给一个风烛残年的乞丐。他听着自己体内齿轮与电流的声音，十分不解：塞博坦人的字典里没有“同情“二字，优胜劣汰，弱者没有存在的价值，他们的命运就是被“清道夫”拆成零件，去创造强者。

飞船飞入了黑夜。城里的霓虹灯光胜过月光，剧场影院中人们川流不息，各种音乐交汇在一起。这是塞博坦星上不曾有的景象。人们快乐地生活着，他们的笑容令他永生难忘。生平第一次，他出现了名为沮丧的情绪。他不明白，这种叫人类的可怜虫何以生活得如此幸福。他也会笑，可此时他觉得自己的一生不过是在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幸存，没有被淘汰。他想：人类终会从摇篮里醒来，蹒跚地走出去，飞起来，越来越快，越飞越远，最后与宇宙相融。人类将会变得同自己的思想一样伟大。但他没有把这些写在日志上。他把殖民计划删去，写下：人类没有任何希望，因为人类不是机器。

“可以结束了，这已经足够。”飞船结束隐形，暴露在人们面前。“我想回家了……噢，这又是人类的情感”，飞船发动，转瞬飞进太空。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颗蔚蓝的行星，然后坚决地向自己的机械母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