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妇女选举首先在西部取得成功的原因探析

美国妇女选举首先在西部取得成功的原因探析

杨雲舒

杨雲舒（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四川成都610064）

中图分类号：D033.3D443/447

摘要：美国社会在法律上平等是经过长期艰苦奋斗而渐进的。其中，以女子争取选举权最长最困难。美国妇女争取选举权的斗争，是美国女权运动中重要的一环。从十九世纪中叶起，美国妇女就开始了长期的努力，不过首先取得实质性进展的确是十九世纪末西部四州授予女子选举权。为何女权运动兴起于经济发达的东部却屡遭挫折而最终在刚开发不久的西部取得突破，本文将从妇女在西进运动中的特殊地位和重要作用，西部特殊的人文地理环境以及东部传统的妇女观念和习惯力量的影响等方面加以探讨。

关键词：选举权；西部妇女；民主；传统

美国妇女争取选举权运动，经历了一段多难而曲折的历程。它不仅以中产阶级女子的觉醒，妇女自我意识的增长为依托，还与美国黑人奴隶争自由、争人权的运动相关联。恩格斯说“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奴役同时发生的。”而妇女争取选举权，就是对这种奴役所作的政治上的反抗，是妇女走向平等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步，此后关于女权的种种变革正是由此发端。1848年7月19日在纽约塞内卡福尔斯召开的讨论美国妇女权利的会议可以说是美国妇女争取选举权运动的开端，而美国妇女真正享有选举权却是始于十九世纪末，先行于美国西部的怀俄明、犹他、科罗拉多和爱达荷等四州。美国各州中最先通过妇女选举权法案的12州都是密西西比河以西的西部州。

为什么女子争得选举权在美国西部地区会率先成功呢？除各州自身情况外，空旷无垠的荒野，是不是更易于激发人们自由平等的观念？探险开垦会不会培植人们喜欢进取改革的性格？当然，更重要的是妇女在边疆做出的贡献，从料理家务，到制造生活所需物品，都证明她们有惊人的毅力与才干她们勇于打破传统的鄙视，增添了不甘受压的气质。

一、西进运动促进了民主政治在西部的确立和发展，加速了美国政治民主化的趋势

西进运动使边疆的民主精神和自由主义传统进一步发展，西部成为“最美国化的部分”。西进移民本为土地和自由而来，他们或经历过东部旧州的民主，或感受过欧洲的自由(西进中后期，欧洲移民所占比例较大)，信仰民主与自由，并追求民主、自由的最大化。他们蔑视传统和惯例，只关心正在形成中的制度和习惯，以便使自己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其周围的丰富资源。同时，西部的广袤和西进的自发性，使得西部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土地所有权分散，政治上缺少现成的权力结构，这就削弱了少数人对边疆的控制，使移民们培育出一种比东部更为激进的民主观、平等观。他们不能容忍原来强加在民主制度之上的种种限制与束缚，更不允许建立任何形式的暴政与专制。

综观西部各州建立并实施的民主制度可以看出，它们都借用了东部旧州的民主制度，是东部民主政治的延伸，但是，它们又是取东部制度中最自由化之内容并加以发展，较之东部政治制度更加民主。例如，几乎所有西部新建州的宪法都赋予立法机构以非同一般的权力，且置于人民的监督之下，立法人员任期较短，以便迅速轮换。各州都倾向于扩大选举产生官员的范围，州长、州议员、地方教育委员会成员、甚至法官都由人民选举产生。西部州还率先取消投票人和官员的财产限定及宗教审查，把掌权职位交给出身于各阶层的普通公民。“州议会的代表名额按自由白人的人口分配，因而在政府事务中，种植园主并不比小农有特权。”

西部是美国民主化运动的重要基地，给美国的民主思想注入了新鲜的养分——西部移民的民主化观点，发展了民主政治制度，扩大了对民主政治的信念。民主在西部的发展和扩大，在给予妇女选举权问题上表现得尤其明显。1861年，堪萨斯州就允许妇女在学校享有选举权。1869年，怀俄明州第一个在法律上确认妇女的选举权。随后，西部各州相继承认了妇女的选举权利。而美国在全国范围内确认妇女选举权则迟至1920年7月通过的宪法第19条修正案。

二、西进运动培养了西部人的改革与进取的精神

实际上，在西进运动的初期，移民对西部边疆的认识是十分匮乏的。人们没有任何有关实际情况的可靠资料，没有目的地的情况介绍，没有旅途指南，甚至连目的地的可靠位置都不清楚。他们所拥有的就是一腔的热情和对西部的美好憧憬，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西进的漫漫征程。丹尼尔·布尔斯廷在《美国人》一书中写道“美国人生活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大陆上，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知识贫乏到何种程度。然而，如果他们了解得多些，他们反而不会像初生牛犊那样全然无畏了。”[2]

移民的西进征程充满了艰难困苦与各种各样的危险。正如特纳所说的“封锁去路的莽莽森林，峭然耸立的重峦叠嶂，杳无人烟、荒草丛生的草原，寸草不生、一望无垠的荒原，还有干燥的沙漠，剽悍的蛮族，所有这些都是必须加以征服的。”[3]勇敢与冒险是美利坚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种精神恰恰在西进的艰苦磨炼中确立并巩固。西部开发不能排除冒险精神的作用，勇敢与冒险是西部移民开拓精神的一种体现，西进运动则进一步造就了美国人的冒险与拓荒精神。

在西进运动中形成的这种抛弃传统锐意进取追求改革不达目的绝不妥协的精神在西部争取妇女选举权的过程中尽显无遗。在1869年9月2日举行的对争取女权至关重要的怀俄明茶会上，著名的女权领袖埃斯特·麦奎格·莫里斯邀请了当地20名知名人士出席茶会。莫里斯预计这20人当中定会有人当选领地议会议员，打算通过当选者向领地议会提出授予妇女选举权的议案，从而在怀俄明领地结束妇女被排斥在选举之外的状态。她在茶会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刻语惊四座。对于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话题，不少人完全不知所措。在他们心目中，男尊女卑，妇女主内似乎是天经地义。让她们拥有选举权，走上社会同男人平起平坐，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令他们更为惊讶的是，在座的很受人尊重的威廉·布赖特上校居然接受了莫里斯的想法，当众表示，如果他当选领地议会议员，一定要向议会提出这种议案。又有甚者，出席茶会的另外几位要人也纷纷做了同样的允诺。这次茶会最后成为了莫里斯发表女权宣言和行动计划，并得到在座名流大力支持的会议。这次会议立即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不出莫里斯所料，威廉·布莱特果然当选领地议员，并被推举为参议院议长。布莱特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于1869年11月19日向参议院提出了在怀俄明领地实施妇女选举权的议案。布莱特的行动引起了怀俄明各界人士的强烈反响。1869年12月10日，经约翰·坎贝尔总督签署，于是妇女选举权法案正式生效。怀俄明因而成为美国最早实施妇女选举权的领地。1890年后，怀俄明请求正式成州时，国会又要取消宪法中此条，代表电告，怀俄明的回电态度很坚决“我们再等百年不加入联邦，也不取消宪法授予妇女的选举权。”[4]

三、妇女在西部边疆的开拓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美国学者约翰·麦克·法拉格在《和奥弗兰小道上的妇女和男人》一书中曾反复强调在西进运动中妇女和男人做出了同样的贡献。其结论归结为“建立自由平等的妇女和男人社会的一个重要步骤是创造一部妇女和男人真正联合的历史”。这就是说，在西进运动中女性和男性所起的作用是相同的。美国学者约尔马·博伊森甚至认为，在西部女性的魅力超过了男性的影响，西部的主宰者是妇女而不是男人。他写道:“‘在西部妇女中间存在着普遍的希望和激情’。这就是母亲的力量，男性的粗野力量是无法与之抗衡的。正是这种力量使荒野的西部处于女性的完全控制之下。”在毛皮贸易和淘金热中的移民或者人数不多，或者居无定所，即使成群结队也有很大的流动性，而且都是男性群体。只有极少数的妇女参加后勤服务工作。这些男性群体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易居易散，在开发西部的过程中只起过一时的、局部的作用。西部和开发西部的主力军是拓荒者，是农民。西去的拓荒者都是以一家一户的为单位，有男有女还有儿女。家庭主妇起码要承受一半的重担，真正可以算得上半边天。她们所起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女性人口和劳动力的严重不足，加之生存环境险恶，显然提高了妇女的重要性，并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传统的以性别为基础的男女社会分工的不同，使男女的劳动和生活趋于高度的一致性。这就是说，那种认为女人只能闭门不出地做个贤妻良母的传统妇女观，很难完全束缚住妇女的手脚相反，人们要求并鼓励妇女走出家门，参加生产活动，认为夫妻之间高度的劳动协作是生存之必需。洗衣，料理吃食，清扫卫生，饲养家畜家禽，耕种菜园，到大草原上去捕猎野味、采集野果，用各种办法来储存食物，织补衣服，缝制新衣，制作毛织品、蜡烛、肥皂等，在田间播种和收割，采制草药，做饼、面包或其他食品出卖，或是出卖多余的肥皂、蜡烛、鞋子、腌制食物、药膏、针织品、蔬菜、水果，开店出售五金杂货、书籍、进口货物、手工缝制的衣服等等，经营旅店、酒馆、印刷所、磨坊……[5]这种无论在家内还是家外的劳作中都可以看到妇女忙碌身影的生活和劳动场景，正是妇女劳动受到人们普遍支持和尊重的最好体现。一般地说，西部的妇女史同丈夫并肩创业的。她们的独立性比较强，有的妇女不仅肩负着日常家务的重担，而且还为家庭创造了财富。《边疆妇女》一书的作者赖利曾经做过这样的描写：“显然，边疆妇女是经济创造者，她们生产所有的家庭用品……并且挣到了少量的现金。”可以毫不夸大地说，妇女是西部移民家庭的支柱。如果没有这根支柱的支撑，那么这个家庭就会崩溃。

“西部既为强化了的男人统治提供了空间，也为妇女自治提供了空间。”在西部，由于妇女家庭经济生活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因而具有较强的独立性。妇女们不仅能够生产许多生活中的必需品，而且还可以在社会上赚到少量的现金以增加家庭的收入。不少西部妇女不顾世俗偏见，走出家庭独自开办供应膳食的公寓和经济营养食品的商店，并且取得了极好的经济效益。她们都有足以自立的可观收入，改变了家庭中的依附地位，甚至离开家庭过独居生活。而妇女为西部社会的生存和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却没有得到社会应有的回报，依然处在从属于男子的地位和政治上、宗教上、法律上无权的地位，这种极端不合理的残酷社会现实，正是促使西部的白人妇女开始觉醒，开始具有比较强烈的反抗意识和参与意识，开始产生以要求改变现状、要求与男子平等、要求参与政治生活为主要内容的早期女权思想的一个重要的社会因素。但西部妇女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社会上的地位都比东部的妇女高，有的妇女还当选地方的公职人员。她们接触社会的机会相对较多，眼界也比较开阔，对妇女的无权和受歧视的状况有很深的感受，迫切要求改变这种不合理的状况。虽然她们同东部的女权运动并无直接联系，但她们当中的先进分子已经起来开展平等权利的活动。所以就全国而言，选举权斗争在西部的进展远较东部迅速。

四、结束语

西部妇女是女权运动的实践者。她们没有提出成套的理论和纲领，但她们所取得的成果却是实实在在的，同时也是十分显著的，不愧是女权运动的先行者。尽管白人妇女选举权运动起源于东部，但却是西部各州首先赋予了妇女投票权，为女权运动赢得选举权的胜利铺平了道路，从而加快了美国向更为民主化的方向发展。但透过美国妇女争取平等的参政权、就业权和家庭生活幸福的坎坷历程，以及当今美国妇女运动进退维谷的状态，不难看到，美国女权运动仍任重道远。④①

参考文献：

[1]（美）比林顿.向西部扩张（上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

[2]（美）丹尼尔·布尔斯廷.美国人建国历程[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3.

[3]杨生茂.美国历史学家特纳及其学派[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4]张友伦.美国西进运动探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5](美)卡罗尔·卡尔金斯主编，王岱等译.美国社会史话[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