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母亲，缘何百万征子

有子母亲，缘何百万征子

村童海霞

含辛茹苦的母亲送出引以为傲的儿子

今年61岁的王大妈是南京人。18年前的一天，丈夫被确诊为肺癌晚期，王大妈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竭尽全力依然没能留住丈夫。悲痛欲绝的王大妈料理完丈夫的丧事后，看着读高中的儿子翟军，含着泪抚摩着儿子的头说：“军儿，你爸走了，你一定要争气好好读书，让你爸走得放心。”说完，母子俩抱头痛哭。就这样王大妈没有沉浸于丧夫之痛，而是咬紧牙扛起了生活的重担。然而王大妈没有想到这副担子是如此的沉重。

丈夫走了家里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原来的家庭主妇不得不一边在医院打扫卫生，一边收洗衣服，以补贴家用和供儿子读书。

王大妈以她的勤劳、坚忍给失去父亲的儿子营造了一个安心读书的环境，而翟军也确实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1993年，翟军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王大妈感到自己终于要熬到头了。

可是1997年的一天，翟军突然从北京回来了，兴奋地捧出一张有着英文字样的录取通知。原来几个月以前，翟军的学院有2个去美国某大学自费留学的名额。翟军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参加了考试，没想到，居然从100多人中脱颖而出被录取了。随着翟军的诉说，王大妈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点点黯淡。翟军疑惑地看着母亲：“妈，你不是想我出人头地吗？我现在可以去美国留学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你怎么不开心了。”王大妈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堆泛黄的借据说：“儿啊，这些年为了你读书，妈把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完了，你这一去美国妈实在不知道到哪里去借钱了。况且美国比北京不知道远多少，你这一去叫我怎么放心啊？”翟军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自己。钱的事我想好了，你把爸留下来的那幅清朝名画卖了算了，您也别出去做事情了。等我在美国安定下来，就把您接去。”

那以后，为了能给远在美国的儿子按时寄去生活费，王大妈更加勤苦地工作之余更是千方百计地抠自己。儿子留学期间，王大妈一件新衣服甚至新袜子都没有买过。常常一碗白菜豆腐就打发了一天的饭食，有时候甚至就着咸菜吃泡饭。由于长期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营养不良，王大妈终于病倒了。可是可怜的老人既不敢去医院又不敢告诉儿子。一进医院说不准花多少钱，还怕儿子知道打越洋电话回来，又得花不少钱。在小诊所里打了点葡萄糖，王大妈在家里躺了整整三天，就算是休息了。邻居徐阿姨看着她蜡黄的脸，心头一酸说：“你这是何必呢？”王大妈笑笑说：“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就好了，小军不是快毕业了嘛！”翟军留学期间的一项科研成果被纽约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看中，买下了专利，翟军本人也被聘为科研部经理。王大妈总算等到了云破日出。

2001年，翟军拿到了美国的绿卡，定居美国。

闪电爱情，母亲担心儿子一个月的婚姻

2002年6月，翟军回国看望母亲，正逢上十年一次的高中同学聚会。当大家得知翟军已经拿到美国绿卡，人群中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有人道贺，有人恭维，也有人打趣地说：“翟军怎么不把洋老婆带给大家看看？”翟军红了脸说：“哪里哪里，以前光顾着读书没工夫谈恋爱，现在整天搞科研，就更没机会了。”一席话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这就是年轻漂亮的李姗姗。李姗姗23岁，刚刚从南京一所大学的英语系毕业，那天去叔叔家让叔叔帮忙安排工作的事情，正碰上叔叔的老同学聚会就一起来了。没想到碰上这么个人，虽然不是钻石王老五，可那张美国绿卡是多么诱人！李姗姗的心里迅速打起了如意算盘：自己学的就是英语，如果能去美国发展简直是如鱼得水，而想迅速出国，眼前这个人可是千载难遇。李姗姗开始频频向翟军敬酒，每一次举杯眉眼间都流转着无限风情。散席的时候，李姗姗借着握手道别的机会，在翟军手里塞了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她的手机号码。

翟军回国已经快一个月了，却还没有走的打算。就在王大妈疑惑之际，儿子宣布了一件事情：“妈，我要结婚了。”王大妈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缓了缓说：“你是该结婚了，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都不跟我商量啊！”翟军解释道：“是突然了点，也就是这次回来才认识的，我们是一见钟情。”

婚礼如期举行。翟军和李姗姗结婚后，翟军花了两个多月办齐了相关的手续和证件，不到三个月时间夫妻便双双飞到了美国，留下王大妈一个人在南京。翟军只在走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妈，等那边安排好了，我们再回来接你。”

征子风波背后的辛酸

2003年10月，翟军将李姗姗在美国的工作安排好，便和妻子商量着将母亲接到美国。

这边，王大妈始终记着儿子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现在终于等到儿子要接自己去美国一起生活，欢天喜地地去跟邻居们告别，老邻居们直说：“熬到头了，这下真熬到头了。苦了一辈子可以去美国享福了。”可是一到美国王大妈才真切体会到：这根本就不是个享福的地方！

首先是语言不通。王大妈想出去买点东西问个路，就要比划半天。最后还是坐错了车，直弄得儿子去警察局认领。李姗姗少不了埋怨：“早说了什么都不懂，还要去外面乱跑，真是添乱。”在外面听不懂人家讲什么也就罢了，可是回到家里，儿子儿媳也是一嘴的英语，王大妈在一边半天都插不上一句话，感觉自己是个外星人。其次是饮食不习惯。以前苦的时候虽然只有豆腐青菜，可是吃着也觉得香，而现在对着牛奶面包，王大妈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翟军只得带着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的母亲去超市买菜，王大妈看着豆腐的价格问：“是不是要2块钱一斤？”儿子说：“是2美元。”王大妈一听盘算着大概得16块，比南京的牛肉还要贵，撇撇嘴把拿起来的豆腐又放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儿子买了点蔬菜回去，王大妈下足了功夫做了一桌的南京菜，当晚一家人吃得倒也开心。可是第二天一早，媳妇一看王大妈准备的早餐居然是昨天的剩饭做的烫饭，菜也是昨天的剩菜热了一下。李姗姗呼啦一下站起来把饭菜都倒进了垃圾桶里：“剩菜剩饭吃了会生病的，你懂不懂？”王大妈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小军就是我这样带大的，不是好得很嘛！”

王大妈看看垃圾桶里好好的饭菜，心疼得直跺脚。等儿子媳妇一上班，王大妈做完仅有的一点家务活，就只能愣在沙发上发呆。电视看不懂，出门怕走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哪里是享福，分明是受罪！半个月下来，老人瘦了一大圈，只得跟儿子商量：“你这福我是享不了，你媳妇看我不顺眼，妈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你们日子过得好就行，妈还是回南京老家吧！”就这样王大妈一个人回南京又过起了寡居生活，常常在公园的长凳上一坐就是一上午。而以后的三年里，儿子媳妇却只回了家两次，连电话也少得可怜。2005年李姗姗在美国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翟军兴奋得立即打电话到南京：“妈，儿子，儿子，是个儿子，我当爹了。”电话这头王大妈也激动得声音颤抖。听出母亲的欣喜，翟军说：“妈，要不你来看看孩子，李姗姗坐月子也得人照顾，我抽时间去南京接你过来。”想起前几年那些天的美国生活，王大妈有些犹豫，可一想到小孙子，和初为人父的儿子肯定会手忙脚乱，就答应了。为了儿子，以前什么苦没有吃过，一点委屈又算什么。可是王大妈没有想到这次的情况更糟糕。

有了上次的经验，王大妈不敢轻易出门了，要什么只管跟儿子说，自己在家里边照顾小孙子，边伺候媳妇，每天都是鱼汤鸡煲精心炖好了端到媳妇的床前。可是李姗姗吃了几天就烦了：“这样油腻的东西吃一个月，我还要不要出去见人啊？人家美国女人坐月子就没有这样吃的。”王大妈说：“女人月子里不补好了，以后一辈子身体都亏。外国人体质跟咱中国人体质不一样。”可以后李姗姗总趁王大妈忙着照顾孩子的时候，把老人家特意为她准备的补汤倒的倒，扔的扔。王大妈实在忍不住了：“你们现在日子过好了，那些东西不要钱买啊？”李姗姗也发作了：“我让你别弄了，你又不听。况且这是我家，我有权利处置我的私有财产好不好？”王大妈一听“这是我家”，噎得气都喘不过来，关了房门暗自抹眼泪。

傍晚，翟军下班回来，没进门就听见儿子的哭声，火气冲冲地说：“妈，你怎么让孩子哭成这样啊！”气头上的王大妈没好声地说：“小孩子都是哭大的，哪里有那么金贵？”“妈，你怎么这么说，以后我可不敢把孩子交给你带了。”王大妈没有想到从小没顶过一句嘴的儿子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好，你们一个说这是你家，一个说不把孩子给我带，我走，我回南京，还不行吗！”一听这话翟军才明白是母亲和老婆又闹矛盾了，赶紧拉住母亲说；“姗姗还在坐月子，您就少说两句，让着她点吧！都是我不好。”看着儿子为难的样子，王大妈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后来的事却彻底伤透了老人的心。

那天，才3个月大的孩子突然咳嗽不止，吃点奶就吐，急得一家人连夜抱去医院，看过门诊买了西药回来，第二天却不见好转。王大妈打了好几个越洋电话托人家问到了一副中药方子。药煎到一半，李姗姗闻着味道赶到厨房，二话不说端着药罐子跑进了卫生间，王大妈跟过去看见居然儿媳妇把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药都倒进了马桶！老人还没开口，李姗姗转身说：“这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弄给我儿子吃，你这是虐待儿童。警察要是看见这些证据是会抓你去坐牢的。”王大妈气得全身发抖：“这是中药，我给我孙子治病还犯法了不成？”李姗姗轻蔑地一笑：“这是在美国，美国的法律你懂不懂？你虐待儿童，任何人都有权利起诉你。”一场家庭战争一发而不可收拾。那天王大妈离家出走了，彷徨在陌生的街头，这个孤寂的老人感叹：没有想到自己吃了一辈子苦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媳妇居然要告自己虐待孙子。王大妈又走丢了，翟军费了好大周折才找到在外流落了两天的母亲。可是周旋在婆媳矛盾间的翟军情绪也非常不好，见到母亲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安慰，不是关心，而是责备：“妈，你别闹了行不行？你也体谅体谅我！”王大妈看着儿子摇了摇头，心碎了。

原本指望儿子能给自己老有所养的晚年，可现在王大妈彻底失望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王大妈又回到了南京。可是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王大妈简直不敢奢望等自己生病的时候，唯一的儿子会从美国回来看望自己。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王大妈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认个儿女呢？正翻着报纸的王大妈想到了媒体。于是几天后南京一家报纸上登出了六旬孤寡老太欲征儿女养老送终的启事。考虑到儿子在美国有房有车，王大妈还打算将自己住的这套价值五十多万的房子和其他家产全部留给征来的儿女。启事刊登后，王大妈家里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消息很快传到了远在美国的翟军夫妇耳朵里。李姗姗的第一反应是：“你妈疯了！那房子的继承权可是你的。”翟军也紧张起来：“不对，还有我爸留下的那幅画。那可比房子还值钱，价值好几百万啊。”夫妻俩火速飞回南京，在市内一家宾馆安住下来，就赶到老房子里，却发现母亲并不在家。原来，王大妈这几天忙着挑选合适的人选，外出“面试”去了。眼看着自己的家产继承权利受到外人的威胁，翟军夫妇一时财迷心窍，居然撬开了母亲的家门。随后为了寻找那幅被母亲藏匿的名画，夫妻二人又将抽屉，衣橱，所有能翻能找的地方都翻遍了。傍晚，王大妈回来看见满地狼藉，惊慌地以为家里遭了贼，正打算报警，居然听邻居说是儿子回来了！王大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行浑浊的泪水沿着老人满布皱纹的脸流淌着。王大妈就这样痴痴地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伤心欲绝的王大妈把电话打到了某电视台。电视台曝光后广大观众和网民热切关注。人们看到本该尽享天伦之乐的一家人如今却形同陌路，一边是老泪纵横的老母亲，一边是事业有成却无视伦理孝道的留美夫妇。当王大妈第一次涕泪交加地完整讲述起这些年抚养儿子的艰辛和老年寡居的凄苦时，翟军低下了头，李姗姗不再言语。在他们风光的留美生活的背后，老母亲原来付出了这么多，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的辛酸悲苦！尤其在听过专家的分析和广大网民的义愤指责后，翟军不顾妻子的反对毅然决定放弃美国的工作与生活，留在母亲身边重新书写一遍那个端端正正的“孝”字，只求母亲再给他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