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浩然气腕底快哉风

胸中浩然气腕底快哉风

胡湛生

——陈茂才其人其书

胡湛生

人们常用精气神评说一位书家的书作，这是很有道理的。外在的笔墨无非书家主体内在精力、情绪、神态的外溢流泄迹化。书法之美也正是这生命的气息、风神、律动。一名书家纵有再好的功力、再好的思想，如果没有勃勃生命活力气韵的支撑、激情喷薄的兴致，想创作出佳作也是很难的。因而书家的造就不仅在于笔墨的修炼、更在于内在精神气质情绪的韬养。而内外兼修，才是走向成功的通途。而观河北省书协副主席陈茂才先生挥毫泼墨，我们则常为其充沛浩落的精、气、神和外在的遒劲刚健笔墨线条所感动。

每观陈先生作书，常使我想起唐张怀瓘记述竹林七贤之一嵇康的一段话：“嵇叔夜身长七尺六寸，美音声，伟荣色，虽土木形体，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加以孝友温恭，吾慕其为人，尝有其写《绝交书》一纸，非常宝惜。有人与我两纸王右军书，不易”。对陈茂才先生我也想说：其身材伟岸，龙章凤姿，为人宽厚温恭，浩落坦荡，人慕其为人而喜其书。陈先生重情义、善结交，每能豪饮。其信奉“先做人，再做事”人生格言，其磊落豪情发于书，每不能自已，而常作恢宏榜书。及其临案，常常是数丈雪莲铺开，斗笔一抓，洋洋洒洒，通常书家谨慎为之的巨幛大制，在陈先生腕下轻松挥就。笔力刚健而灵动、墨象雄浑而意深。书者，抒也。当亲观陈先生作榜书之时，我们才仿佛感知什么叫“聊写胸中逸气”、抒胸中块垒之意味。

风格即特色，当一位书家书风初具时，在其获得了一种风格肯定后，往往同时也会失去或被否定许多。如称其为阳刚，则同时或许也就意味着缺乏柔婉；称其大气，或许也就意味其不够细腻。但在艺术大师身上则不局此。如一代国画大师齐白石，我们在肯定其刚健雄浑画风的同时，也应肯定其细腻精微的品格。那大写意山水花草和工笔草虫技法的同时拥有和巧妙组合运用，把我们带入的是一个层次宏富、斑斓多彩的深邃意境和宽广审美空间。在我们肯定陈先生榜书艺术成就的同时，也许人们会产生其是否也能作细腻颖秀书作的疑问？然而就在前不久我与孙学东先生造访陈先生书斋时，这一疑问被彻底打消。在我们进入其书斋一阵寒暄后，我随意翻看其书案上的书作。其中一本册页让我眼睛一亮。那是一本手录《心经》，那金色的册页纸上显现的是寸径大小行楷，其线条精谨、娴雅、笔墨从容而富有弹性，一时把我带入一个古雅经典之境。这是陈先生的书作吗？这就是那个常常以斗笔横扫纸素，笔走龙蛇，以苍茫大气示人的陈先生所书吗？果不其然，那大小虽殊，但结体情致统一的书风向我传递着这样的信息。而渐展渐赏，及至末尾，数行蝇头小楷映入眼帘，那分明是晋唐写经的笔致格调。我不知道陈先生既往对中小行楷下过多少功夫，写过多少作品，但仅此一册我便可以断言：陈先生是一位能尽精微致广大，驾御笔墨范围宽广的大手笔。此一册书作使我们认识到陈先生书法更为丰富的一面，使我们感到他的书艺不仅有滚滚大江东去之苍茫雄浑之历练，也有潺潺小桥流水之轻盈舞蹈。在表层的瀚海激浪下，还有深邃厚博蓄势蕴藉之潜流。

书法是一门艺术，更是一种文化。时下京都书法圈有“艺术书法”和“文化书法”不同标榜之争。其实论书法艺术或文化只是视角侧重点之不同。以创作欣赏论，自然重艺术；以社会存在状态和价值论自然应说文化。艺术重在作品、文化则广在书家人格、社会范畴。书家的造就不仅在艺术作品的打造，更在于书家人格社会影响艺德的修为。古人云：“德成而上，艺成而下”。一位书家被社会的认可也可以说是由其德艺两方面所组成。和陈先生交往，人们往往会被其旷达、宽厚的人格所感染。社会各界人士广为喜欢其书，盖为其德艺双臻所致。书法是中国文化中最能体现人格的艺术，书法可以说就是书者情志的直观表象，无论你的艺术造诣多高，如果人格缺失，其书作无可思议地将遭到唾弃。人格高尚之人，其只字片纸也将被人们所珍爱。陈先生平生重修为、格操守，乐善好助，口碑相传，与其书共臻互辉。在闹市街头、在公共厅堂馆舍、在居家客厅书房、在新建的桥头景区，那流光溢彩的匾额每每闪烁出陈先生的手笔。此真大家之气象乎？正是：

胸中浩然气，腕底快哉风。

德艺并世修，古风得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