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科学发声演唱戏曲的典范

运用科学发声演唱戏曲的典范

郑书功

——王善朴《五姑娘》唱腔赏析

郑书功

（义煤集团豫剧团河南义马472302）

豫剧《五姑娘》是河南省豫剧三团上世纪五十年代改编自浙江越剧的一出清装戏。该剧一经上演，便广受观众欢迎，因此成了与《小二黑结婚》、《朝阳沟》平分秋色的保留剧目。该剧是我国著名剧作家顾锡东编剧，王基笑、张北方担纲作曲，由我国著名表演艺术家马琳、王善朴、陈弘主演。此后相继主演此剧的有张月婷、韩玉生、李云、刘聪灵等。该剧讲的是清末民初杨家有女五小姐，人称五姑娘，爱上了长工徐阿天。五小姐父母早亡。有一位哥哥名叫杨金元，此人横行乡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为了换取赌资，便把五姑娘许给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做小。五姑娘不从，与徐阿天一起离家出走，使有情人终成眷属。该剧故事曲折感人，特别是改编成豫剧，其唱腔广为流传。其中王善朴演唱的《风吹雨打浪里船》、《南瓜花开喇叭黄》、《一道天河万丈宽》，成了男声演员习唱的主要唱段。下面试分析王善朴演唱《一道天河万丈宽》这一唱段的演唱方法和独特技巧，以其帮助后学者唱好这段唱。

这段唱在剧中表达的是杨金元得知五姑娘与徐阿天私定终身，十分恼火，便把五姑娘囚禁阁楼，徐阿天在杨家墙外，试图见一见五姑娘，只因墙高望不见，不禁感叹唱到：“一道天河万丈宽，牛郎织女泪不干。有心过河去相会，可惜没有摆渡船。五妹空有好心肠，她的哥哥似虎狼。倘若五妹把理讲，他手起刀落一名亡。郎想妹妹妹想郎，当中隔开一堵墙。有心想翻墙去相会，只怕墙里有虎狼。五妹为我遭灾难，阿天怎能看她把命伤，就有心进墙里去面理，还恐怕和五妹同把命亡。”从唱词整体看，这酷似两段体的歌词。这在戏曲唱词中是不多见的，也是十分难得的。唱词运用了比兴手法，借民间传说中的牛郎织女来抒发主人公的悲怜之情。以天河来比喻封建社会里小姐长工地位悬殊的不公平。以虎狼来比喻地痞流氓的卑劣可恨。以没有摆渡船来比喻男女主人公对不幸命运的无奈。以高墙来比喻主人公渴望挣脱枷锁的向往。这段唱词的写作手段很丰富，即有通感联想，又有写诗常用的透视法、意象化技巧。作曲家在创作这段唱时，谨遵唱词所提供的两段体结构，运用歌曲里常见的AB段落，采用二八板式，重复旋律，以期达到反复吟唱，增强了感情浓度。特别是王善朴先生在演唱这段唱时，创造性地赋予了豫剧男生唱腔新的内涵。他将科学的发声方法与传统豫剧的演唱技巧融为一体，使该唱段既有新意，又不失豫剧。因此使观众听来耳目一新，易记好学。现就王善朴先生演唱“一道天河万丈宽”作一简要分析。

首先，先生针对这段唱的情感需要，在节奏上给予了准确定位，那就是传统二八板的舒缓、凝重、平实。第一句在过门旋律的饱满伴奏下，坚实地开口唱出“一道天河万丈宽”。“一”字是闭口音，先生却是将后颚尽力打开上提，他吸收了歌唱家吴雁泽提出的声音高位安放的发生方法，使声音集中明亮，以此获得能够穿透墙壁的金属般坚实的音色效果，同时使观众听起来声音既有弹性，又有空灵之感。“道”字是开口音，但是与“一”字统一在一个点上，保持了声音的高位安放。一般情况下，“道”字稍不注意，很容易掉下来，如果那样，“道”字就会显得疲沓、暗淡、绵软而失去穿透力，在声音感染力上大为逊色，情感表达上大打折扣。“天河”二字，是这一句唱的关键字眼，因为整段唱的寓意就在这两字上，它代表了封建社会无情枷锁对人性自由的摧残和男女主人公为冲开牢笼所作出的抗争。因此，“天”字一出，先生就赋予了它浓郁的感情色彩，运用传统豫剧演唱常用的喷口夺字法，“天”字字头将舌尖略靠后，强抵上牙牙根与前硬腭处，本来“天”字是在强拍上，为了产生感情所需的爆发力，先生大胆掣板，形成一个险拍，这种险拍一般演员是不敢用的，搞不好会给人感觉唱掉了板。然而先生有意为之，只因感情所需，险中取胜，险中见奇，险中方见真功夫。“河”字在此情况下是很难唱好的，因为“天”字的点很好找，它的点就在舌尖与硬腭的对抗。而发“河”字时没有这个点，没有所需的碰撞对抗，唱不好会显得有气无力，苍白黯淡。这样“天”字爆发力再强，“河”字不与跟随，必将前功尽弃。先生在唱这个“河”字时，虽没有对抗点，却能唱出爆发力，这就需要有坚实的气息控制力，用气息送音冲击软腭，发出厚实的字声互为凝结而成的情感力量。这里不得不佩服先生的演唱功力和科学的发生技巧，它借鉴了我国著名声乐教育家王福增教授创立的喉头向下挡气吐字发音法，使得他在演唱“河”字时，能够根据情感需要完成演唱任务。接下来先生在唱“万丈宽”这三个字时，就显得从容淡定了。“万丈”二字适当控制音量，多用胸腔共鸣。“宽”字将字头字腹字尾认真吐出，以表达人物此时此刻面对现实的无奈和痛苦。还应该注意的是这三个字的收是为下一句作出放的理想铺垫。下一句是“牛郎织女泪不干”，这一句的前四个字是开放上扬的，先生把它处理成一种呼号，为此在织女的女字后面加上一个虚词：“哟”！更显得主人公声嘶力竭般对不平世道的控告和倾诉。他把自己与五姑娘的不幸命运与牛郎织女相比，彼此互相告慰。“泪不干”三字，由激越变为哀怨，先生在“不”字后面有意换了一口气，按一般常理这里是不用换气的，然而，先生从感情需要出发，为了加强“干”字的情感感染力，便在“干”字前加了一个换气。换气后的“干”字，舌根强顶上颚，后经气息冲击，使“干”字形成一个字核，从嘴里打出来，得到打电报敲击键盘一般的吐字效果，从而表达了主人公满腔的怨愤之气。下一句“有心过河去相会”，有心的心字，是个闭口音，先生用了纯假声来完成这个字，这是一个难度很大的发声技巧，为了表达哀怨之情，先生知难而进，纯假声唱出“心”字，得到如泣如诉的听觉效果。“去相会”三字紧收音量，旋律低回婉转，这里出现了先生独有的演唱技巧“水音”，“水音”很有灵性，因此声音独具魅力，这里用“水音”预示着主人公对悲惨命运的无可奈何。以此引出“可惜没有摆渡船”，天上没有摆渡船，人间渡船何处寻？这一句既是倾诉也是自叹。先生把这一句的重点放在了“摆”字上，这个字在这一句中略有上扬，旋律中有一个八度跳音，这个八度跳音唱不好很容易艰涩难听，或者有的演员为了避难就简，将跳音划过。先生越是在这样的地方，越要做出文章来，他有意把跳音唱得高低分明，经纬清晰，使声音十分坚实有力，足见其演唱功力何其不凡。

由于篇幅所限，不能展开分析，先分析这四句唱，以此达到举一反三之目的。这里我要说的是：任何成功的演唱者，无不在情感上做足文章。意大利著名声乐教育家开沙利曾出版过一本书叫“心之歌声”，他在书中讲道：歌唱者首先要用心去演唱，用心去为自己的原始声音着色、做型，使之产生出艺术的声音，美的声音，能够征服感染听众的声音。王善朴先生在他的唱腔专辑里这样写道：多唱，动脑子多唱，这就是我的演唱心得。可别小看了这一句话，它凝结了先生一生的艺术积累。多唱是前提，动脑子是根本，只多唱不动脑子是死唱，唱不出情感，唱不出魅力，唱不出人物，唱不出心里的东西。只有动脑子多唱，才能把心内的情感外化出来，才能唱出灵性，唱出心声。

王善朴先生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敢于大胆创新，他运用科学的发声方法结合豫剧的演唱特色，独创了豫剧男生唱腔的心之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