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曲《闹学》、《游园》二折看艺术性

从昆曲《闹学》、《游园》二折看艺术性

章书凯曾航

章书凯曾航

浙江师范大学行知学院浙江金华321000

摘要：《闹学》、《游园》两折尽显闺门之内的不二风雅。《闹学》鲜灵，《游园》愁雅，此两折虽写丽娘闺中生活，却也是是意味无穷。此两折虽有大家族的严苛古板，亦不乏小丫头的鲜活灵动，更有丽娘的不尽闲愁，这滴滴点点演绎而出的，俱是闺门风雅。

关键词：闺门；鲜灵；闲愁；雅致

引言：

牡丹亭一曲，由浅入深，情渐绵，意转浓，终使得“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这固然动人心弦、引人唏嘘，但就我观来，偏是《闹学》、《游园》二折撩我心弦，引我无边遐想。细细品来。那闺门之内，端的是许多风雅。

【文辞典丽】

由于创作之初，《牡丹亭》便是以文采卓然的戏曲剧本的形式存在，谈起这部书就必然得要聊一聊《牡丹亭》的文辞了。

《牡丹亭》此曲实际上堪称折折有妙句，句句有箴言，向来以文辞典丽著称，其宾白大多饶有机趣，曲词兼北曲泼辣动荡及南词宛转精丽之所长。语言浓丽华艳，意境深远。明吕天成称之为“惊心动魄，且巧妙迭出，无境不新，真堪千古矣！”全剧采用抒情诗的笔法，倾泻人物的情感。另一方面，具有奇巧、尖新、陡峭、纤细的语言风格。品读《牡丹亭》，就像是享受文字的飨宴，穿越时空的生死之恋，不必借助现代科技，那缠绵秾丽，至情至性便弘贯苍茫人世，逶迤而来。

接下来我就《闹学》、《游园》两折作具体分析。

《闹学》看似大俗，却于俗中显现出生活的大雅来。

甫一上场，丽娘便唱“素妆才罢，缓步书堂下。对净几明窗潇洒。”一派早起就读的闺门景象，真真是好不动人也。而后与老师陈最良的一番对话，谈及《诗经》之中的《关雎》篇，丽娘思春，念那皎皎少年郎，陈最良守旧，道是“《诗经》最葩，闺门内许多风雅”“《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没多些，只“无邪”两字，付与儿家。”看到此处，陈最良的古板儒生形象和丽娘的大家闺秀的形象便更是饱满充盈起来。

丫头春香作为《闹学》一折相当重要的人物，台词上虽无丽娘的精致典雅，却也是活泼可爱，不失少女天真热情，亦不落俗套。虽然春香大都是插科打诨，调皮捣蛋之语，但《闹学》之中有这么一段深刻对话偏以诙谐道来：春香唱：‘女郎行、那里应文科判衙？止不过识字儿书涂嫩鸦。’陈最良说：‘古人读书，有囊萤的，趁月亮的。’春香笑：‘待映月，耀蟾蜍眼花；待囊萤，把虫蚁儿活支煞。’陈最良又问：‘悬梁、刺股呢？’春香答：‘比似你悬了梁，损头发；刺了股，添疤哪。有甚光华！’看到这一段，我乐不可支笑出声来，心道：“这春香倒真真是个妙人，妙不可言。”至此，春香这一形象算是深入我心。我想，这或许意在从侧面表现礼教压迫所在，抑或只是汤显祖本人作为仕子的一分小小抱怨、作为文人的一份不羁不屑。诚如陶渊明所言“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的来？”

相比之下，《游园》倒真真是大雅了。

杜丽娘上唱：“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一上场就写出她独居深闺，闷闷无聊的心情。《游园》这折戏只有春香、丽娘主仆两人，以丽娘为主，春香为辅。两人的唱词细细品来，端的是妙趣横生，尤其是哪曲描写杜丽娘闺房生活的[步步娇]（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一句写幽静的庭院里吹来了花絮，花絮在春天的庭院里飘荡如同丝线，又由飘来的一线游丝引起了杜丽娘的万缕情丝。此曲之中，“没揣菱花，偷人半面。”最得我心，“没揣”是没有想到的意思，“菱花”是镜子，这就是说杜丽娘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半张脸。颇有宋词“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的味道，少女闺门之内的香艳旖旎，风情万种，只此一句，便是跃然纸上。

接下来便是丽娘、春香进入花园观景之语了。实话说，我对于一直以来被世人公认的最为经典的这一段，实在是无甚好感，无法产生共鸣之语。若是非要说有哪一段动我心弦些的，想来也只有那一曲[皂罗袍]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本来都是好事，但作者在下面加了奈何天、谁家院，便使得好事落了空，继而把杜丽娘伤春的情绪透露出来，由此足见名家手笔之妙。

【歌雅舞幽】

观昆曲《牡丹亭》，美的享受不仅仅是辞藻上的，更多的是演员的咿呀唱曲，优雅身姿。

其实我从小就喜欢古色古香的戏台。飞檐画角，翠甍红瓦，只一座戏台便足以勾起万千念想，由于本次观看的《牡丹亭》是录好的视频，所以戏台如何，我也是无缘得见了。如此，便只好浅谈一番演员的风姿了。《闹学》开场，饰演杜丽娘的演员在小锣里出场，慢慢地边唱边走，举手投足，俱是大家风范。由于此剧矛盾冲突以春香和陈最良为主，丽娘基本动作不大，尽显闺秀风姿。而春香的饰演者肢体柔软灵活，走走笑笑之间丫鬟的俏皮可人展现无遗。而陈最良的饰演者动作较为呆滞，佝偻身躯，一抬手，一顿足之间，恍惚得见那个古板教书儒生。三位演员将这三个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风姿无限。《游园》一段，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依旧是游园之前丽娘在闺房中打扮的那一段。唱到“没揣菱花”时，丽娘左手扶桌，右手翻袖高举，先看桌上摆着的大镜子，再看春香在她背后举着的小镜子，然后回来又看一次大镜子。人比花娇，引人回顾，慵慵懒懒，只区区几个动作便足以使一个活生生的丽娘出现在众人眼前。

【个人体悟】

中国古代戏剧史上最出名的丫鬟是红娘和春香，最出名的大家闺秀是崔莺莺和杜丽娘。但在我看来，红娘不如春香远矣，正如杜丽娘的风姿崔莺莺拍马难及。崔莺莺喜欢张生只是慕他俊颜高才，换言之，只要那个时候出现的人是一个容颜俊美、颇有才气的男子，即便那人不是张生，崔莺莺依旧会对他一见钟情。而丽娘不同，她有主见，有想法，有那个年代的普通女子所不具有的理想，她爱的只是柳梦梅这个人，无关其他。就这一点，两人之间，孰优孰劣便可见一斑。接下来再说一说红娘和春香。无论是《莺莺传》，还是《西厢记》，红娘都是崔莺莺一生悲剧的直接推手。无论是向莺莺极力推荐张生，还是为张生私会莺莺做好一切准备，抑或是在莺莺失去清白后夫人拷打时死守张生名姓，红娘都可谓是为张生煞费苦心，不知道的还以为红娘是张生的丫鬟，在我看来，此为“不忠”。如此刁奴，理当发卖。而对比起来，春香可谓是忠心耿耿了，至少春香从未将自己的主子“卖掉”过。此段均是我的个人感想，或许偏激，或许有失偏颇，但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

回到这两折戏中，作为一个经过各方面严苛教育的大家闺秀，丽娘虽向往自由的爱恋，但不可否认丽娘之所以可以成为柳梦梅眼中的“丽娘”，之所以成为后人心目之中的“杜丽娘”，正是因为严苛要求下的丽娘风华无限。而少女时期的杜丽娘，待字闺中之时，既通诗词，又晓琴棋，还精书画，的的是才女佳人。便只是上学与游园之类的日常活动，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俱是可见宋时闺秀气质，可品古时闺中少女闺门之内的不二风雅。

参考文献：

[1]华玮.论《才子牡丹亭》之女性意识[J].戏剧艺术，2001（01）：90-101.

[2]李祥林.明清女性接受视野中的《牡丹亭》[J].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05）：107-112+123+128.

[3]华玮.《牡丹》能有多危险?——文本空间、《才子牡丹亭》与情色天然[J].文化艺术研究，2012，5（03）：56-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