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生存危机及改革的中国方案研究

WTO生存危机及改革的中国方案研究

申方园

华东理工大学 上海市 200000

摘要：随着全球贸易关系的深度调整和国际贸易规则的重要升级重构，WTO改革已成定势，2019年5月13日，中国向世界贸易组织（WTO）正式提交了《中国关于世界贸易组织改革的建议文件》。文件在充分肯定WTO促进国际贸易和世界经济增长重要作用的同时，深刻分析了在世界经济格局深刻调整、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抬头的大背景下，WTO所面临的生存危机及挑战，并提出了中国推进WTO改革的原则、立场、政策建议和主张，向世界表明了中国积极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的决心和行动力，为WTO的进一步改革贡献了中国智慧。

关键词：WTO危机；改革；中国方案

世界贸易组织自建立起，就一直为世人所诟病，与之有关的改革建议常伴其左右，单边主义、区域主义和多边主义之间的争论也时有发生。就中国、美国、欧盟等主要成员已提交的WTO改革建议或方案看，均认为WTO体制已跟不上国际贸易局势的深刻变化，突出表现为对多边贸易秩序缺乏应有的管理权威和治理能力，故应完善WTO的组织机构和决策方式，改革争端解决上诉机构程序，规范各成员贸易政策信息的通知义务，优化多边贸易监督功能，增强WTO 体制的透明度，更新发展中国家待遇、知识产权保护等有关的原则和规则，强化多边贸易规则的执行措施¹。一方面，此类改革建议表明WTO程序机制对整个多边贸易体制所具有的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另一方面，有的国家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抨击WTO运行中存在的弊端，有的国家则从建设性角度出发要求对WTO运行机制进行必要改革。

本文主要立足于WTO面临生存危机时，中国给出的建议，来探讨WTO改革中的中国方案。

一、WTO面临的危机

中国之所以向世界贸易组织提交了这份改革方案，是因为WTO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其权威性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后，其奉行的“美国优先”政策，导致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抬头，全球贸易秩序面临巨大挑战。他在竞选期间就曾表示，“世界贸易组织是一场灾难”，上台后也多次指责WTO协议是“史上最糟糕的贸易协定”，并声称如果WTO不做出让其满意的改革，美国将“退群”。同时，美国还滥用WTO的国家安全例外条款，利用国内法对他国实施单边加征关税等措施。这些做法对多边贸易体制和全球贸易秩序构成了严峻威胁，甚至可能架空WTO，影响国际贸易规则和秩序，使“全球化”出现倒退，WTO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一）多哈发展回合谈判被无限期拖延迟滞

多哈回合受阻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议题过于广泛，且参加方多达142个成员，难于达成一致；二是欧美各自关注点不同，缺乏利益驱动的积极性；三是国际利益格局发生复杂变化，发展中成员在全球贸易中的份额不断升上，为维护发展中成员的利益，更多的发展中成员结成了不同的利益集团，坚决捍卫发展利益并对美欧形成压力；四是区域贸易协定的兴起和快速发展对多边统一规则形成新的挑战；五是围绕规则解读难以协调一致²。总之，多哈回合谈判的失败，主要是欧美国家经济发展困难加大，面对新兴工业化国家的崛起，新的贸易保护主义有所抬头，暴露了WTO协商一致原则的弱点。

（二）上诉机构因大法官缺失而面临瘫痪

WTO成立后，上诉机构的工作得以加强，WTO的上诉机构由7名大法官组成，负责审理专家组报告中有关法律问题的上诉，上诉机构的裁决是终审裁决，各方必须执行。上诉机构的法官由被公认的法律、国际贸易和WTO专家组成，其国籍地域分布具有广泛的代表性，每位成员任期4年，经WTO成员同意还可以连任一届。由于美国对上诉机构裁决的不满和抱怨，故意迟滞新任法官的遴选工作，上诉机构濒临“停摆”局面。WTO上诉机构应由7名成员组成，目前仅有3名在任，其中2名的任期已于2019年12月到期。若在此之前成员仍不能及时纳新，上诉机构将无法运行。

（三）美国的单边主义政策对多边规则造成破坏性影响

美国长期以来奉行的单边主义政策对WTO的规则形成严重冲击和破坏，特别是特朗普总统执政以来奉行的“美国优先”和“美国第一”的单边主义政策对国际多边贸易体制形成了新的冲击和挑战。尽管国际社会和WTO对美国的单边主义不断发出警告和指责，但长期以来美国习惯于国内法大于国际法的做法，美国的行为不仅引起了WTO主要贸易伙伴的反对和抵制，同时也是对多边贸易规则的践踏和挑衅，如不加以纠正，多边贸易规则的严肃性将遭到彻底破坏。

二、WTO改革的中国方案

（一）WTO 改革的中国原则

中国社科院国际法所研究员、中国法学会WTO法研究会副会长刘敬东认为WTO改革应当坚持以下三项原则：1.坚持和维护WTO 的根本宗旨和基本原则，不将“公平”原则作为WTO 改革的宗旨和原则并非否定“公平”原则在WTO 体制中的价值，WTO 体制本身就是一个致力于公开、公平和无扭曲的规则体制，“公平”的价值完全可通过、也只能通过强化规则和监管各国贸易政策的路径来实现

³。2. 维护发展中国家权益原则，对于发达国家提出的分类及“毕业”条款建议，中国应持开放态度，一方面应当承认，严格发展中国家资格标准对于执行WTO协定中的S&D条款有利，而且对于其他未享受S&D待遇的成员方而言是公平的；另一方面，中国本身并非在WTO体制中享有多少发展中国家待遇，反而承担了甚至比发达成员更重的WTO-Plus条款义务，这是中国学者的共识。3.坚持发扬民主与提高权威与效率相结合的原则。一方面，“协商一致”总的原则不能动摇，这是WTO民主化的体现，也是WTO合法性的基础，另一方面，WTO 必须提高管理的权威与效率，以适应其由“契约性”组织向现代化的全球贸易治理组织的转变。坚持“协商一致”民主与提高管理权威和效率并不矛盾，在涉及WTO多边贸易体制根本性问题上坚持“协商一致”原则，充分发扬民主，保障广大发展中国家权益。

（二）中国WTO改革方案的特点

中国一直是多边贸易体制改革的积极推动者和践行者，与其他国家和组织的改革建议方案相比中国的改革方案呈现出以下三个亮点：

1.立足全球发展，维护发展中国家利益：中国的WTO改革方案立足于实现联合国2030年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更加关注“公平”和“发展”问题，力争赋予发展中国家实现经济发展所需要的灵活性和政策空间，以解决发展中国家融入经济“全球化”方面的问题⁴。

2.明确原则立场，促进各国共同发展：2018年11月，中国提出了WTO改革的三大原则和五点主张，这次中国的建议方案正是基于上述原则和主张制定的。一是强调WTO改革要维护和加强多边贸易体制核心价值，即非歧视和开放性，二是强调WTO改革要保障发展中成员的发展利益，三是强调WTO改革应该遵循协商一致的决策机制，要保证广大成员特别是发展中成员共同参与改革进程，而不要搞“小圈子”。

3.突出改法重点：争端解决机制是WTO的核心支柱，是当前WTO面临生存危机的最主要挑战，具有优先改革的充分理由。WTO的三大核心功能在于：争端解决机制、贸易谈判和贸易政策审议。其中争端解决机制被誉为“皇冠上的明珠”，它维护了多边贸易体制可靠性和权威性，能够有效地解决成员间贸易争端，确保WTO的有效运转。目前WTO面临的突出危及即争端解决机制名存实亡，如果不解决这些危及WTO生存的问题，WTO的后续改革就无从谈起。

（三）WTO改革的中国方案

1.WTO改革既有内在动力也有外在压力。目前最为紧迫的是化解外部压力，如优先解决上诉机构成员的任命问题，在此议题上中国与绝大多数WTO成员的利益相一致。目前中欧已经提交了联合提案，要继续联合更多WTO成员，形成一定的影响力和推进力度，争尽早有个初步结果。作为发展中国家，中国要团结发展中成员确保发展议题的实现。中国要加强与发展中成员的沟通，了解他们在WTO改革中的诉求和关注。尤其针对美国提交的有关部分发展中成员提前“毕业”的提案，中国和发展中成员的利益高度一致，可共同应对。

2.WTO改革要兼顾传统议题与新议题。美国等发达国家最为关切的是新议题，如国企问题、竞争中立、数字贸易等，这些是世界经济贸易发展所需要的。但是，在原有的传统议题尚未解决的情下，马上转入新议题的谈判不太现实，大多数发展中成员也不会接受。只有将二者有机结合起来，对新议题的讨论才可能会更加顺利。鉴于WTO改革正在讨论中，不太可能马上进入到具体规则的谈判，中国应该抓住这一讨论的有利时机，将长期以来的关注和主张放到台面，供WTO成员讨论。

3.在世界范围内普及WTO规则，加强各国范围地舆论引导。WTO改革是一项长期复杂的渐进的过程，因此加强舆论的宣传和引导非常重要。以我国为例，对外应重点宣传我国支持多边贸易体制的理念和维护发展中成员利益的决心，对内则可以从全方位角度反思各级政府是否存在不符合多边贸易规则的思想和认识。在国内要继续进行WTO规则的普及和再教育，以便为推进我国更高水平的开放创造有利条件。

结语

中国的WTO改革建议，体现了中国对WTO的总体原则和基本立场，向世界表明了中国积极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并积极推动WTO改革的决心和行动力；有利于在全球治理层面，充分发挥多边贸易体系的作用，维护WTO的基本原则和核心价值不动摇；有利于发展中成员继续在多边体制框架内获得更多的发展机遇，促进全球贸易乃至世界经济的增长；有利于限制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的以国内法代替国际法的违规行为，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的权威性；有利于进一步完善WTO机制，增加WTO的权威性和有效性，使其在新形势下更好地发挥作用。

1 刘敬东．WTO改革的必要性及其议题设计［J］．国际经济评论，2019，（1）：34－57．

2 林灵，陈彬. 论WTO中特殊与差别待遇条款的历史、现状与发展［C］．WTO 国际学术年会，2010.

3 张向晨、徐清军、王金永．WTO改革应关注发展中成员的能力缺失问题［J］．国际经济评论，2019，

4 佟家栋、涂红．加入WTO与发展中国家市场制度建设［J］．世界经济，2005，（7）：3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