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史在美国教师教育中的兴起和衰落

教育史在美国教师教育中的兴起和衰落

袁格格

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湖北武汉   430000

摘要：美国教育史在教师教育中的地位经历了从兴起到衰落的变化过程，其衰落的原因包括教育史教材的问题以及科学发展带来的影响等。通过对美国教育史在教师教育中地位变化的回顾与探讨，有助于检视教育史上的中心问题，以及把握教育史领域的未来发展方向。

关键词：美国；教育史；教师教育

教育史是一个充满争议的研究领域，与理解历史、教育和社会中广泛的问题密切相关。检视教育史上的中心主题，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个领域是一种认识论共同体的形式，在这个共同体中，知识被建构、传播以及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演变，了解这些趋势可以让当代和未来的历史学家对过去提出新的问题。^[1]通过审查随着时间推移教育史的发展变化，有助于了解教育史运作的知识逻辑体系，以及教育史领域在教育，历史和社会科学方面的战略位置变迁。美国教育史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经历了兴起到衰落的变化历程，了解这些变化及背后产生的原因可以帮助当代和未来的教育史学家把握新的问题，产生新的思考，从而推动教育史学科的不断发展。

一、教育史在教师教育中的兴起和衰落

教师的专业教育与发展是教育史领域最突出的主题之一。正如劳伦斯·克雷明（Lawrence Cremin）所说，“美国教师专业教育中最古老、最受尊重的研究之一就是教育史。^[2]”他指出，在20世纪，教育史是教师职前准备的必要组成部分，甚至主导这一领域。阿奇博尔德·安德森（Archibald Anderson）也表明，在1900年以前，教育史是教师最常开设的课程之一。^[3]虽然教育史作为教师教育培训课程中的重要内容，但是教师这一群体并不是教育历史研究的突出主题。^[4] 用来解释这种忽视现象的一种理论是教育史学中的性别偏见因素。如大卫（David Tyack）指出，“学校的等级组织形式和整个社会的大男子主义是密不可分的。^[5]”

到了20世纪40年代，包括教育史在内的教育的社会基础学科发展成为教师教育内容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种现象从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传播到了美国各地的其他学校。其中影响最大的是伊利诺伊大学（the University of Illinois）的教育学院。^[6] 在这所学校中出现了一批新兴的教育哲学家和教育历史学家，并且克雷明还创办了教育史学会和《教育史杂志》（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该杂志到1961年变为了《教育史季刊》（History of Education Quarterly）。1968年，美国教育研究协会（American Educational Research Association）还增加了“历史与教育史学”（History and Historography of Education）这一分部。

虽然教育史有着相对辉煌的时期，但大多数历史学家指出，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教育史作为一门专业学科在大学和大学中的重要性已经下降。^[7] 克雷明认为，教育史一直是教师教育中经常提供的专业课程之一，直到1925年达到顶峰，之后才开始下降。^[8] 布鲁斯·韦斯利（Bruce Wesley）将这称为灾难性的衰退。^[9] 1957年，福特基金会（The Ford Foundation）赞助了一个由美国学者组成、探讨教育在美国社会发展中历史作用的委员会，该委员会研究的结论是“教育史被美国历史学家无耻地忽视了”^[10]史学家们认为，教育史在教师培训课程中失去了影响力，主要是因为过于研究教育史领域是狭隘的，不合时宜的，与当时的学术主流格格不入。例如，克雷明认为，这种下降可能归因于对“专业课程的实用价值”的需求增加，而教育史未能服务于这一价值。^[11]。

二、教育史在教师教育中衰落的原因

对于教育史在师资培养课程方面的衰落的原因，史学界存在着不同的看法。例如，斯蒂芬•里奇（Stephen Rich）将这个问题归咎于教育史的教材。他认为，教育史教材没有恰当地将教育与每个时代的社会秩序联系起来以及对教学中的实际问题关注不足^[12]。尽管拜伦（Bailyn）和库伯利（Cubberly）在20世纪中期撰写出了教育史领域最有影响力的教科书，但索尔·科恩（Sol Cohen）却认为他们所著的教材是拥有“充满希望的未来和令人失望的现在”^[13]。爱德华·鲍尔（Edward Power）则认为，教育史上的教科书有一些杜撰成分，而减少这些杜撰可能有助于提升教育史在大学和大学教师教育计划中的重要地位^[14]。斯图亚特·诺布尔（Stuart Noble）也对教育史教材提出了广泛的批评：“我发现，教育史上的大多数教科书，以及一般的论题和条约的主要缺点是，它们的构思过于狭隘。例如，美国教育史上的旧教科书大多是关于学校和学校管理的。课程只是简单地考虑了一下，而教育过程，作为整个问题的核心，也只是顺便提了一下。任何特定时期的教育过程都不能脱离其社会背景来理解。如果要真正地理解教育过程，就必须看到人们活动的全景，他们的动机和兴趣，他们的风俗习惯，他们的宗教和哲学，他们的弱点和长处。

^[15]”弗雷德里克•利尔格（Frederic Lilge）指出，他对教育史教材上的文本，特别是那些“库伯利以学术事实收集传统写成的文本”感到不满，这导致了一个由学者和管理者组成的教育基础委员会声称，“教育史课程往往以传统教科书的方式呈现，没有机会进行哲学思考或解决问题。”^[16]对教科书的批评也体现了对历史内容的题材和依据的不同看法。例如，佩德（Perdew）指出，“许多教科书都坚持过时的科学和历史概念，没有利用现代学术在基本学科方面的最佳成果。”^[17] 尽管对教科书的批评有些是合理正当的，但这更像是一场对那些试图影响教育伦理层面的人文社会科学界人士的普遍抨击。

教育史地位和意义下降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科学和科学研究在教育领域的影响力日益增强。克雷明和布鲁斯都注意到科学家如比奈、桑代克、戈达德和特曼对教育史衰落产生的影响。在二十世纪早期到中期，许多科学家把科学当作万灵药来推广。例如，1910年，桑代克写道，“一门完整的心理学会告诉我们关于每个人的智力、性格和行为的每一个事实，会告诉我们人类性格每一次变化的原因，会告诉我们每一种教育力量——每个人的每一个行为都会改变他人或个体本身——所产生的结果。它会帮助我们利用人类来造福世界，就像我们现在利用自由落体或化学元素所产生的效果一样。^[18]”这导致了一种观念，即对教师最有价值和最相关的培训应当由心理学等科学领域来确定。关于天赋和能力的科学概念及其在现代的作用也成为了教育历史学家研究的焦点。

科学将为儿童发展提供最有价值和最有用的信息这一观念在二十世纪中后期越来越受欢迎。正如克雷明所指出的：“人们曾相信，也许现在仍然相信科学会揭示应该教什么。^[19]”此外，一些教育史学家开始接受科学方法应用于史学研究。然而，这并不一定会增加教育史领域的正确性。弗里曼·布茨（Freeman Butts）在《教育基础的新任务》（Emerging Task of the Foundations of Education ）中指出了以下批评：“教育史是以一种成体系的时间顺序来教授的，这种教学方式往往不能将过去与现在联系起来，也不能说明历史概括对现在的意义。这种强调很大程度上源于对历史研究的一种过于学术化的观点，这种观点借鉴了自然科学的方法，只关心事实本身，而忽略了它们对当前问题的意义。^[20]”对教育历史学家来说，科学校验有用知识形式的功能带来的影响以及20世纪教育心理学的发展和崛起，一直是一个复杂的争议问题。

三、结语

不同的学者利用教育史的衰落作为跳板，提出了不同的方法和关注点。针对教育史重要性的下降，一些学者提出了改进教育史领域的建议。例如，阿奇博尔德·安德森(Archibald Anderson)在他的关于教育史在教师培训中作用的文章开头，就阐述了他认为教育史应该基于的原则。首先是扩充内容或者是丰富教育者的经验，第二项原则是拓宽或扩展教师感知的深度或视野。^[21] 玛克辛·格林（Maxine Greene）说：“我们显然需要面对这一学科在教师教育中意义的难题。^[22]”她主张解释性历史比描述性历史更为重要。解释范式的作用源于历史和其他社会科学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旨在使教育史能够处理相关的社会问题，因此对教师更具有相关性和意义。格林说：“这种相关性和意义仍然是决定教师专业意义的关键所在。但对我来说，这意味着对个别教师或准教师的相关性和意义，而不仅仅是实用性，尤其不是提高其职业地位的实用性。^[23]”

当代历史学家研究科学对教育的影响，已成为教育史学家研究中的一个富有成果的领域。尽管传统上，科学一直是教育史学中的一个带有争议的问题，但许多当代教育历史学家对历史与社会科学的关系以及跨学科的历史研究方法持乐观态度。例如，马克辛·塞勒斯（Maxine Sellers）说：“教育历史学家在历史学和其他学科之间架起了智力桥梁，这些学科包括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政治学、经济学、人口学、儿童史和家庭史、美国研究、妇女研究和种族研究。^[24]”

美国的教育史在教师教育中的发展变化表明：首先，教育史的教科书应与时俱进，不能仅停留在理论和事实层面，也要反映社会问题。作为教师教育培训课程中的一部分，教育史教材应当关注和探究当下的时代背景与教育教学问题，以帮助教师进行哲学思考，并尝试解决问题。其次，要加强教育史与其他学科的交流与联系，因为教育史领域与其他学科的战略关系也会影响其发展轨迹。例如，麦卡洛克建议，教育史领域必须是跨学科的，包括文化研究和历史，必须避免成为组成部分的苍白模仿，而应集中于成为一个广泛的联盟。^[25] 其中要特别处理好教育史与科学领域的关系，既要用科学的方法和态度陈述现象与事实，也要带有人文的情怀和伦理去感知出现的社会问题。

1^[?] Peter Burke.

A Social History of Knowledge: From Gutenberg to Diderot. Malden, Mass.: Polity Press,2000: 4.

2^[?] Lawrence A. Cremin.The Recent Development of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as a Field of Study in the Unuted State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55（1）: 1.

3^[?] Archibald W. Anderson. Is There a Functional Role for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in the Training of Teacher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49（2）: 58.

4^[?] Geraldine Joncich Clifford. Saints, Sinners, and People: A Position Paper on the Historiography of American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Quarterly, 1975（3）: 67.

5^[?] David B. Tyack. The One Best System: A History of American Urban Education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4:60.

6^[?] Sol Cohen. Challenging Orthodoxies: Toward a New Cultural History of Education .New York: Peter Lang, 1999:15.

7^[?] Lawrence A. Cremin. The Recent Development of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as a Field of Study in the United State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55（1）: 1.

8^[?] Lawrence A. Cremin.The Recent Development of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as a Field of Study in the Unuted State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55（1）: 5.

9^[?] Edgar Bruce Wesley. Lo, the Poor History of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Quarterly, 1969 (3): 331.

10^[?] Sol Cohen. Challenging Orthodoxies: Toward a New Cultural History of Education .New York: Peter Lang, 1999:4.

11^[?] Lawrence A. Cremin.The Recent Development of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as a Field of Study in the Unuted State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55（1）: 8.

12^[?] Lawrence A. Cremin.The Recent Development of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as a Field of Study in the Unuted State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55（1）: 9.

13^[?] Sol Cohen. Challenging Orthodoxies: Toward a New Cultural History of Education .New York: Peter Lang, 19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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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Archibald W. Anderson. Bases of Proposals Concerning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 1956 (2): 45.

16^[?] Archibald W. Anderson. Bases of Proposals Concerning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 1956 (2): 47.

17^[?] Archibald W. Anderson. Bases of Proposals Concerning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 1956 (2): 49.

18^[?] Lawrence A. Cremin. The Recent Development of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as a Field of Study in the United State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55（1）: 3.

19^[?] Lawrence A. Cremin. The Recent Development of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as a Field of Study in the United State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55（1）: 3.

20^[?] Archibald W. Anderson. Bases of Proposals Concerning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 1956 (2): 45.

21^[?] Archibald W. Anderson. Is There a Functional Role for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in the Training of Teachers? History of Education Journal, 1949（2）: 65.

22^[?] Maxine Greene. The Professional Significance of History of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Quarterly,1967(7): 182.

23^[?] Maxine Greene. The Professional Significance of History of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Quarterly,1967(7): 184.

24^[?] Maxine Schwartz Seller, "Boundaries, Bridges, and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History of Education Quarterly，1991 (2): 196.

25^[?] Gary McCulloch. The Struggle for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1st ed., Foundations and Futures of Education. London, England: Routledge, 201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