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 爹 (短篇小说)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1-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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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 爹 ( 短篇小说)

王宏理

安徽



【一】


鬼窝村的老根还不足四十就蹬腿了。老根是被人气死的。绿帽子压头,不气死才怪哩!老根头上那顶帽子是队长八怪给扣上去的,老根是个老实头,有气憋在心里,只有憋死。

老根死了没有半月,队长八怪又溜到老根家来了。

老根的老婆二花说:“八怪你个孬种把我变成了寡妇!我后半辈子靠谁去!”

队长八怪嘿嘿一笑,说:“当寡妇怕啥,有我呢,还能让你旱着。”

家里就二花一个人,队长八怪抱起二花就往床上弄。

二花推了八怪一下,说:“老根的阴魂还没散,你不怕他夜里掐死你?”

队长又嘿嘿一笑,说:“他活着就不咋着我,死了还能把我的鸡巴咬掉!”

见二花还是一脸愁苦,八怪在上面就说:“你咋还不高兴呢,我这么卖力不就想给你解解闷么?”

“我能高兴?我男人让你气死了,你现在还这样折腾我,我难受!”二花说着,泪蛋子就骨碌下来了。

八怪就说:“我给你说个事,包你会高兴!”

“你别放屁了,你让我当郜命夫人我也高兴不起来!”二花仍僵尸一样躺着。

“还记得咱是咋开头的么?”八怪说,“那天队里收麦,大晌午的,我正在地头处的毛厕里尿尿。你和那个知青妹子也来解手,那毛厕是用玉米杆杆搭的,一边是男一边是女,中间就隔一层糊了泥的玉米杆杆,风吹雨淋,隔在中间的玉米杆杆就透风透亮。你俩进来就尿,我听着你尿尿的响声就站起来,连裤子都顾不得提贴着一个泥洞就伸头看。乖乖,你的腚白得扎眼。看着看着,我下边就硬了,嘣的一声就从下面戳过去了。那知青妹子还没结过婚,不知那是啥玩意,就喊蛇蛇!你看见了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说快去拿镰来,我把蛇头割掉!我一听赶紧往这边收,你就使劲往那边拽。我一收你一拽,我一收你一拽,我就淌了,弄你一手心浆糊糊。那知青妹子拿镰跑来,说二花姐给你镰。你却说别割了别割了蛇的脑子都让我给它捏出来了。”

二花在下面听八怪倒出这一桶陈芝麻烂豆子,笑了一下说:“还不如那时真给你割掉哩,割掉也不会有今天了!我也不会当寡妇,俺刘柱也不会没有了爹!”



【二】


一晃就是十好几年。二花因为有队长八怪滋润着,就没再嫁,一门心思地把刘柱拉扯成个大小伙子。现在,二花看着人家的儿子都吹吹打打把新媳妇娶到了家,二花就急得吃不下饭。刘柱已二十出头了,还连媳妇的屁影儿也不知道在哪!还不就是一个穷字弄的!,二花一个寡妇也真不容易,地里刨肚里攒,一年到头剩不几个钱,连三间遮屁股的房子都盖不起,谁愿把自家的闺女嫁给刘柱。再说,刘柱长得像他爹老根,老实得给鳖一样,照腚三脚踹不出个屁,哪个闺女能看上眼。二花这个当娘的就急得火烧火燎的,连腚眼上都嘘出了火泡泡。

这天,队长八怪——虽过了十多年,鬼窝村的队长还是八怪——又走进二花家的那三间破旧的土坏屋,八怪喝了二两小酒,哼着豫剧七品芝麻官里一段“当官不为民作主,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就进了二花的里屋。

八怪把屁股往床沿上一撂,伸手拉过二花,探手就捏住了二花那已经垂不拉叽的奶头,说:“二花呀,这日子过得真快呀,咱一转眼就好上二十多年了!”

“谁说不是哩!”二花吸溜了一下嘴说,“二十多年了,我受的是啥罪哟!老根死了我就没过过好日子,苦也吃了累也吃了,人家的唾沫星子我也吃了几水桶,可到今刘柱连个媳妇也娶不上!你现在好歹是我的依靠,就给我想个法儿吧。你能让俺刘柱娶上媳妇,也不枉咱好上这恁些年。”

八怪巴叽几下嘴,说:“想想这恁些年,我除了在分粮分救剂时多分你些,还真没实打实地帮过你啥大忙。现在刘柱的事我还真得拉一把!”

“你就操这一回心吧,要是俺刘柱娶了媳妇,连坟地里的老根也会把你的新账旧账一笔勾销的。”二花说着就自觉地解开扣子。

八怪动着动着,突地一拍脑门。二花一激凌,说:“咋了八怪?一惊一乍的!”

八怪嘿嘿一笑,说:“我有个好点子,一定能让刘柱娶上媳妇。”

二花一把将八怪搂紧,说:“啥点子?说说看!”

“让刘柱叫我干爹!”

“这是啥好点子!你还嫌占的便宜不够咋的,还想让刘柱叫你个干爹!”二花气得又把手上的劲松了。

“你先听我为啥有让刘柱叫我干爹的念头。”八怪说,“咱刚好上时粘得很。那天我又来找你办事,正好刘柱和几个小孩子在你家堂屋里玩,咋哄也哄不出院!我听见外面有个贷郎在摇拨浪鼓,就拿出两毛钱给刘柱,让他们去买糖豆吃。没多长时间,几个小子又回来了。可咱还在床上呢!我就掖好裤带出来对刘柱说,拿院外吃去!刘柱那小子没看出事,还冲我说,队长,两毛钱给二十一个糖豆,俺四个人分剩一个咋办?我拿着那个剩下的糖豆说,这好分,谁叫我一声干爹就给谁!没想你家刘柱嘴还真快,抢先叫我一声干爹。我把那个糖豆塞进刘柱嘴里,还直夸他嘴甜哩!”

二花听了,在八怪背上拧一下,“就这事你记得清!”

八怪就问:“你看这点子管不管使?”

二花说:“这跟刘柱娶媳妇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八怪说,“我是队长,有权有势,现在还干着轮窑厂,有钱!明天让刘柱给我看窑厂去,我一月发他三千二千的,他给我干一年,我剩的砖头瓦片也够给他盖三间大瓦房的——还愁娶不上媳妇!说不定刘柱今天叫我一声爹,明天就有媒婆踩你家的门坎!”

二花听了,高兴得又抱紧了八怪的腰……



【三】


刘柱开始死活不肯认八怪作干爹。

刘柱说:“认干爹是小孩子的事。现在我都二十多了,还认啥干爹!”

刘柱还说:“娘,就是认,我也不能认八怪这个孬种当干爹。你和八怪的事天底下谁不知道!我爹是咋死的,还不是你们裤裆里弄的事把爹气死的!现在想让我叫八怪干爹,没门!”

二花听刘柱这些没老没少的话,气得坐在地上哭起来:“老根你个乌龟王八蛋啊,你一跺脚当了甩手掌柜,啥事都抛给我了,可到现在我没本事给你儿娶个媳妇啊!我还吃苦受累不落好啊……”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我爹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恁狠!我就认那个孬种当干爹好不好!你别在这家里鬼嚎好不好!”刘柱一脚把在脚边愣神不知发生啥事的黑狗踢得打了几个滚。见狗痛叫着跑出门去,他又骂道:“要你个龟孙啥用?连个门都看不住!”

二花听刘柱说愿认八怪当干爹,就从地上一个翻身站起来,说:“你愿意了?愿叫八怪干爹?”

“愿意!你让我叫他干爷我都叫!看他真能给我弄个媳妇!”

“保准能!”二花抹掉脸上的泪痕,眉飞色舞地说,“有他这把伞给你罩着,咱还能盖不上三间大瓦房?你还能娶不上新媳妇?”



【四】


鬼窝村里的人都听说刘柱要认八怪作干爹的事。

村里人见怪不怪地说:“这有啥稀奇的!本来么,八怪就是刘柱的爹!”

说叫八怪干爹,刘柱还真叫不出口。一见就恨得牙痒痒的人,还叫他爹,不一泡尿淹死他就便宜他了。刘柱就是不叫,碰见八怪一低眉眼就过去了。八怪笑笑,也不怪刘柱。看在刘柱娘的那张床让他上了二十几年的份上,不叫就不叫吧!只要再去找二花时,他不吹胡子瞪眼就好了。

刘柱到轮窑厂干活,八怪照顾他,就让他当监工。看那些来买砖的是不是往车上多装,看那些切砖胚的人是不是偷懒,反正都是些动眼动嘴不动手不出力的活。那些出力干活的人就背地里说:“你还监视人家哩!咋不监视监视八怪,看他又溜你娘床上去吗?”

一次,刘柱见一个烧窑工用捅火勾棍往炉火洞里反反复复捅来捅去,就说:“你这人咋这么干?这样一捅一捅的还不把那没烧尽的煤火捅漏了呀!”

那烧窑的汉子虽是个外地人,但也知道刘柱娘和窑主八怪的事,就笑着说:“我这是跟窑主学的,不信窑主现在不定在哪个炉火洞里正这样一捅一捅哩!”

刘柱听出了那人话里的话,就给了那人一拳。那人哎哟一声喊道:“我知道窑主是你干爹,你也不能仗着你干爹的势欺负人吧!走,找你干爹去,看他是不是在哪个炉洞里忙活哩!”

围来的人听了,脸上都是一种坏坏的笑。



【五】


发工资时,刘柱没要八怪的钱。刘柱说:“满一年,你都给我折算成砖瓦吧!”

八怪看刘柱一眼,说:“中,一年后我一定让你起三间大瓦房。”

这时刘柱的桃花运也来了。一个邻村的姑娘,本来亲订得好好的,可男孩子在南方打工又认识一个四川的姑娘,三哄两哄就把人家哄家里来了。原来订的亲事只得告吹。邻村那个姑娘也二十出头,这在农村已是大龄女青年,不好说婆家了。有个媒婆就想起了刘柱,她掂起一双小脚,这头跑一趟,那头跑一趟,给刘柱说合。开始人家还不大情愿,说刘柱家穷得锅里捞不出一把米!那媒婆就说:“现今不一样了,刘柱认八怪作干爹了,正在干爹的窑厂子里干活,一月好几百,撑不一年房子就能盖起来。”那姑娘的爹娘巴答巴答心思,也就点了头。这下喜得刘柱的娘二花天天脸都笑成了花骨朵。

“咋样!咋样!”八怪来到二花家里,一边在床上收拾着二花,一边美得嘴咧到脑勺上说,“让刘柱叫我个干爹没错吧!年底我就把砖送到你家里,把三间瓦房立起来!过罢年就把媳妇给刘柱娶进家!”

二花也很兴奋,说:“还不是多亏你这个干爹!我真没白跟你好一场啊!以后你啥时想啥时来,我喂饱你!”



【六】


过了年,刘柱成亲了。

刘柱新盖的三间大瓦房前热闹的很。唢呐吹得哇哇响,铁铳嗵嗵震耳。亲友邻居也都来贺喜。二花更是鼻子眼里都是笑。

村里办红白事,都少不了八怪,他是队长——虽然现在与时俱进改口叫成了村长,但大家叫队长叫顺嘴了,仍叫八怪队长。八怪是村里的官,红白事都是让八怪当主事的人,也就是乡下说的当大总。只有这时大家才给八怪改一下称呼,不再叫他队长,而是叫大总。

刘柱的婚事,本来八怪觉得自己身份特殊,想把大总一职让给别人。有人就打哈哈:“队长,刘柱结婚你更得当大总!刘柱是你儿子,虽说是个干的,可也是儿子呀!你不当这个大总谁当?你最合适,你当大总还会给东家省盐省油的,干得更下劲!”

听出话音的人就笑,都附和着说:“这个大总的权谁也夺不走,就让队长干!刘柱的娘,你说你让不让队长干!”

二花的脸皮也早就磨成了茧,也是心里高兴,就迎合着大家说:“这事还只能让八怪干,别人想干我还不愿意哩!”

大家都哈哈笑。

八怪就当大总。

新媳妇进门那天更是热闹。几个好打趣的人就对八怪说:“大总,刘柱二十好几才娶媳妇,不容易!咱得用过去的那一套!”

八怪就问:“哪一套?”

“就是拜天地!”提议的人说。

“对对,让刘柱和新媳妇拜天地!”大家都想看热闹。

八怪见大家热情很高,没想到是出他的洋相,就说:“拜就拜,不就是喊‘一拜天地,二拜爹娘,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一套嘛!难不倒我!”

新媳妇在呜儿哇哇的唢呐声、噼噼叭叭的鞭炮声中迎进门前。拜堂开始。

“一拜天地!”八怪喊。

刘柱和新媳妇只好在大家的簇拥下向天拜向地拜。

“二拜他娘!”八怪又喊。

“大总,你喊错了!咋喊成二拜他娘了,是二拜爹娘!”有人笑着给八怪纠正。

“刘柱不是没爹吗?就一个娘,我能喊错了吗?”八怪脸有点儿红。

“你不是刘柱的爹吗?干爹也是爹嘛!”

大家都哈哈笑,说你八怪不是刘柱的爹是啥!快准备好拜爹娘。

“二花快坐好!”有人就喊,有人就给二花搬来一把椅子,让二花坐上去。

见八怪要溜,几个人上来将他摁在早就在二花旁边准备好的一个椅子里,又有几个人把刘柱和新媳妇推到八怪和二花面前,牛不喝水强摁头地给八怪和二花鞠了个躬,算是拜了爹娘。

“夫妻对拜!”这时大伙也不用八怪喊了,一起喊起来。

正闹得翻了天,八怪的亲儿铁锤大呼小叫跑了来:“爹,爹,你还在这瞎忙乎哩,俺娘气得喝药了!”

大伙都一愣,刚才翻江倒海似的欢闹一下子就风平浪静了。大伙还没反映过来,八怪一挥手,冲刘柱和新媳妇打雷似的喊一嗓子:“送入洞房!”

大伙手忙脚乱起来,一些人把刘柱和新媳妇拥进新房里,一些人就跟着往八怪家里跑。

八怪的媳妇好多年前就知道自己的男人跟二花好,可自己的裤腰带又拴不住八怪,常骂他一个B还不够日的,还得日两个B,咋不累死呀?现在见八怪在二花家里忙前忙后,比自个的铁锤当年娶媳妇时还忙得欢。她气得一嘴钢牙都咬得粉碎,想想这日子还过他娘的个腿呀,就一闭眼把给庄稼打剩的半瓶农药都倒进了肚子里。

八怪的媳妇没送到镇医院里,就被阎王爷拽走了。

新婚第二天的刘柱,在二花的催逼下来八怪家给干娘守孝。铁锤见刘柱进门,上前一脚把刘柱踢个狗吃屎,骂:“你还有脸来,这下我娘死了,我爹就可以一门心思日你娘了。我娘再也管不着了!”

刘柱看铁锤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气不恼的从地上爬起来,头一缩就往家回。



【七】


老根死时,八怪当时觉着很对不起老根,但事后他还是有点小小的高兴,觉着再找二花就没有碍眼的了。可现在自己的媳妇被气死了,八怪就感到非常对不起自己的媳妇,想想吃也没让她吃好,穿也没让她穿好,她明明知道他跟二花那档子事,也没闹个鸡飞狗跳的,真是个好女人啊!可自己咋就没把她当一碟小菜呢?现在媳妇一气死了,今后日翻天,她看不见了也不烦了。八怪甩自己一个耳巴子,就披上衣,向田里走去。

媳妇的坟土还没干。离老远,八怪见媳妇坟前有人在烧纸。他紧走几步一看,是二花。

“你这是弄啥?”八怪走到跟前问。

“我觉着对不住铁锤他娘,来给她送几个钱。”二花说。

“还说啥对住对不住,人都入土了。”八怪说。

“是呀,老根被你气死了,铁锤他娘也被你气死了。这下咱俩扯平了。”二花说。

两人接着就不吭声了,就在坟前一直坐着,一直坐到天黑。



【八】


一闪又是两年。因为八怪没了媳妇,就往二花家跑得勤了些。这时刘柱也有了儿子,刘柱的媳妇见干爹隔三差五往自家跑,就烦。一天,她就对刘柱说:“人讲脸树讲皮!你娘和干爹的事我耳朵里都灌满了,脊梁骨也不能任人戳吧?”

刘柱让媳妇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曹操,曹操到。这时门一响,进来个人。刘柱一看,正是八怪,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媳妇冲他一使眼色,又一努嘴。刘柱就抖胆冲八怪骂道:“谁家的狗又进来了,再来我把腿给你打断!”

八怪听出刘柱在指鸡骂狗的骂他,就气了,用手一指刘柱,骂:“刘柱,你个狗娘养的,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娶上媳妇了,你摸摸心口想想,要不是你干爹我,你能盖上这三间大瓦房?能娶上媳妇?能有今天这个家?你个狗娘养的,没良心呀你!”

刘柱又用他在八怪轮窑厂干的砖给娘盖了间偏房。偏房里的二花听见院里骂得热闹,就出来说:“八怪,孩子不懂事,你还小呀?你跟刘柱对骂个啥?到这屋来,”

八怪瞪刘柱一眼,脚步故意踏得咚咚响,进了二花的屋,还咣地把门关上。刘柱的媳妇气得把手中的碗一下甩到院里,叭地碎成八瓣。

八怪到刘柱家,刘柱媳妇气;他儿子铁锤的媳妇也气。铁锤媳妇就在铁锤面前唠叨:“刘柱家的三间大瓦房是咱爹花钱给盖的,刘柱的媳妇是咱爹花钱给娶的,刘柱家的偏房和砖院子也是爹花钱垒的,咱家的钱不知让爹塞到刘柱娘裤裆里多少哩。”

铁锤一听笑了,说:“可刘柱的娘叫咱爹日着哩。”

铁锤的媳妇咬着牙说:“你别忘了,你娘可是让刘柱的娘气死的。”

媳妇这一枪还真刺中了铁锤的要害,他顿时火了:“娘的,这口气到现在我还没出哩。爹回来了我要好好问问他,他是要刘柱这个干儿,还是要我这个亲儿?他要是想跟二花那个老女人过,他就搬到他干儿刘柱家里去,天天跟那个老女人一个锅吃一张床睡。”

铁锤两口子气呼呼地在家里等爹,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影,铁锤就去找爹。刚出门,就见二叔跑了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铁锤,快去看看,你爹跳进涡河里了。”

铁锤就说:“我爹又不神经,这大冷的天,他跳涡河洗澡呀?”

二叔喘了口气说:“二花领着她孙子跟你爹在涡河岸的

苇地里只顾弄事,把小孩丢一边。等二花提上裤子找,正

好见她孙子爬到涡河边,就掉了下去。你爹能不跳河里捞?——你说也是的,两人都好恁些年了,现在都快奔六十了,还乱干。铁锤,你咋还愣着,快去看你爹,别有个啥闪失。”

铁锤听二叔这么一说,反而没事似的坐下了,说:“我还以为爹见义勇为哩,原来是这样啊!反正那是他干孙子,他不救谁救?让他救,救上来了,二花更让他日得过瘾!”

二叔急了,说:“铁锤,涡河那么深,你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没爹了!”

铁锤咬着牙说:“淹死了正好,前天他还唠叨群众对火化有抵触情绪哩,正好让他带个好头,先到火葬场去爬烟囱吧……”



作者简介:王宏理,安徽省亳州市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员。著有诗集《心灵花盏》、故事集《仙乡亳州》。在《安徽文学》《短篇小说》《当代小说》等上发表短篇小说、小小说近百篇;在《儿童文学》《意林》《演讲与口才》《故事大王》等上发表寓言、童话等作品二百余篇。曾获安徽省“淮河文学奖”、“小邹鲁杯”寓言大赛一等奖、第五届张鹤鸣戏剧寓言奖、首届吴伯箫散文奖等。现工作于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政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