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无条件基本收入（UBI）理论的探索

关于无条件基本收入（ UBI）理论的探索

王悠

三峡大学 宜昌 443000

摘要：无条件基本收入（UBI）理论兴起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欧洲，是对传统福利制度理念的一次彻底的革新。该理论提倡由国家或组织在不进行资格审核的情况下，为公民或者居住了一定时间的居民提供“无条件的”基本收入，以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条件，让他们免于失业之穷、异化之苦。基于当代国内外福利制度的缺陷和不足，本文通过引入无条件基本收入（UBI）概念，并对其功能、优缺点、适用性等特质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旨在为我国解决当前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社会矛盾提供一定的理论思路和解决方案。

关键词：无条件基本收入（UBI）；传统福利制度；适用性；社会矛盾

引言：1980年代初，比利时著名左翼自由主义政治哲学家和政治经济学家菲利普·范·派瑞斯（Philippe Van Parijs）正在牛津大学攻读哲学博士，他时常被两个问题困扰得难以入睡：一个是极高的失业率始终缠绕着西欧社会，单靠经济增长似乎已经无法破局；另一个是资本主义对人的异化丑态尽显，但岌岌可危的柏林墙亦暗示迈向苏联式的社会主义绝非良方。“有没有一种制度，可以让人免于失业之穷、异化之苦^[1]？”范·派瑞斯思忖良久，并在接下来的学术生涯中开始了艰难的探索，慢慢他认定，“无条件的基本收入”（UBI）将为这两个难题提供解决方案。

1无条件基本收入（UBI）的概念

无条件基本收入又称基本收入（Basic Income），是一个兴起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欧洲的概念，但它的思想源头其实可追溯至更早的中世纪。著名的“美国体制之父”托马斯·潘恩（Thomas Paine）是激进的民主主义和自然神论者，他的“世界公民”理念宣传建立“世界共和国”，他也是基本收入概念的提出者之一；现代也有许多学者正在探索研究基本收入，其中，英国经济学家盖伊·斯坦丁（Guy Standing）是“基本收入地球网络（BIEN）”的长期成员，该网络自成立以来，一直是研究和倡导全民基本收入的主体，斯坦丁的《基本收入：如何实现》（Basic Income: And How We Can Make It Happen）^[2]从理论和实践的角度对这一想法进行了透彻、冷静的阐述。目前社会对基本收入（Basic Income）的定义还并不清晰，有人称其为“公民红利（citizen’s pidend）”用来强调福利性，有人称其为“普遍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用来强调针对所有人，还有人称其为“无条件基本收入（Unconditional Basic Income)”用来强调无条件^[3]，本文主要就第三种展开研究。

2.无条件基本收入（UBI）的特点

相比于与收入水平挂钩的、符合各种要求条件才能享受的社会福利，无条件基本收入提倡的是国家或组织为公民或者居住了一定时间的居民提供“无条件的”基本收入——不论贫富、年龄、性别、健康与否，不论其收入、工作或财产的有无，均一致享有由政府或组织定期发放的同等数额的基本收入，该笔收入不需要审查任何条件与资格，并且满足基本生活条件^[4]。

一是普遍性。UBI的普遍性是覆盖了全体公民和居住了一定时间的居民。托马斯－潘恩的观点是我们现在财富很大部分源于我们祖先的努力和成就而不仅仅是自己个人的努力劳动，因此每一个人都应该享受一定程度的我们人类共同祖先遗留的社会红利^[5]。

二是无附加条件。UBI不需要个人申请，不需要繁冗的收入核查，不需要后期被监管钱的去向，更不会因为性别、家庭贫穷富有、有无工作、收入高低等问题而影响。

三是以个人为基础。UBI以个人为对象支付，而不是以夫妻或者家庭为单位。当下国内外很多福利政策都是以家庭或者户口人数为目标对象，这种会出现由于家庭内部矛盾或者男女不平等问题，导致福利金难以到达真正需要的人手里。

四是规律自动发放。UBI以货币最直接的形式，也就是金钱发放，定期定额存入个人的银行账户，并且是有持续性的，并非一次性给完。

3传统社会福利政策的困境

在国外现行福利制度之下，大部分身处贫困的人群只能世世代代地处于贫困之中，因为没钱，无法享受良好的教育和医疗，继而只能从事简单低收入劳动，一代又一代困在贫困的处境之中。我国现行的精准扶贫政策确实十分有效，特别是义务教育和医疗报销，但是随着扶贫政策针对性强，福利天平倾斜，越来越多的贫困边缘户和非贫困户感到不公平，甚至已经存在隐患或激化矛盾，这与公共经济管理中公正性原则产生了冲突。

不论国外还是国内，现存的福利政策还是有很多问题的：其一，官僚主义和复杂的评定标准让许多需要帮助的人望而却步；其二，许多人不愿意接受贫困帮扶，因为会被标签化，比如“懒人”；其三，接受帮扶后的部分人，由于环境原因和外界的误解，本来不是“懒人”，但慢慢就连自己也信了自己真的是“懒人”，而放弃了奋斗生活，真的成为了‘社会的蛀虫’；其四，接受了补助但没有放弃生活的人，在寻找工作的过程中面临高昂的代价。西欧现行的福利体制，规定了有了一定收入就停止补助金的发放，可问题是领补助金的人群能找到的工作零零碎碎加起来收入根本比不上补助金，不光领不了补助金且边际税率还达到80%，如果工作意味着80%的边际税率，那不如靠救济金生活

^[6]。再比如，国内的低保户和贫困户评定都会核算家庭成员劳动力和家庭收入等等，一旦当家庭收入超过最低标准，则不能再继续享受低保政策和部分扶贫政策。

但还不仅仅如此，由于贫困，生活没有任何可预测性和安全保障，不能为自己的未来负责。最简单的体现就是不学习、不培养职业技能、不考虑医疗、不考虑养老。贫困只是外在条件的限制，而给人造成的不安则从心理上彻底断绝了人改变命运的可能性。

4实行无条件基本收入（UBI）的好处

大部分人最初听到无条件基本收入（UBI）这一概念时，第一反应，人性本惰，不劳而获岂不是让人更懒惰？更脱离不了贫穷？可是事实是这样吗？

盖伊·斯坦丁所在的“基本收入地球网络（BIEN）”团队已经在35个国家建立网络，研究无条件基本收入（UBI）问题，该团队在非洲某地施行了一年的UBI政策后，该地的经济犯罪率明显下降，“人们不再偷走邻居的食物，不再从别人的田里采摘庄稼，基本收入让人们感到更放松，让农民有更多的信心去种植更多的作物”；该团队在印度的一个村庄，施行了这项政策几个月后，原来都戴着面纱的当地年轻女子，都摘掉了面纱，因为过去她们必须按照长辈的要求生活，但是有了基本收入之后，她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这系列实验说明无条件基本收入存在正面的积极影响力^[7]。

4.1 UBI可以实现全体真实自由化

在可欲层面上，无条件基本收入拟构建一个全体社会成员最大程度自由平等的理想社会，他以个体真实自由和资源平等为其哲学根据。范·派瑞斯的无条件基本收入方案直接挑战了传统的工作权优先观念和相应实践，主张收入权优先于工作权，要求将人们从强制性劳动中解放出来，实现全体真实自由的最大化。

4.2 UBI可以帮助脱离贫穷。

实行UBI省去了繁琐的程序，甚至可以说简单明了，只需要每年根据通货膨胀预测制定好合适的金额，这笔钱可以满足基本生活，同时因为所有人都领这份钱，没有人会受到歧视。当所有人都有了能够满足基本生活资金的时候，他们不必再为了生存而接受自己不愿意做的工作，人们可以用更长的时间去探索真正适合自己的事情，去学习，去生活，而不再是生存。这将使工作效率的提升，改变整个经济的结构，大幅提升工作满意度。

UBI是有规律的，在经济上和心理上都是巨大的保障，人们可以去着眼未来不用太担心眼前的困苦，有些人常常指责穷人鼠目寸光，但没想过人不是因为目光短浅而贫穷，而是因为贫穷逼的只能得过且过。在印度、纳米比亚等地的UBI试验都证明了UBI让人开始着眼未来，开始重视教育。

4.3 UBI可以优化经济结构

一方面，UBI可以促进内需。有人说UBI可能会导致通胀，但是经济发展的还有国家宏观调控，并不是个体钱多了就会导致通货通胀，相反，人均购买力的增加和需求的增加，可以促使供给增加，供给的增加又需要劳动力，所以减少了失业率。另一方面，在经济衰退期，UBI可以保证一定程度的购买力，使得经济不会一蹶不振。在金融层面，在印度中央邦的试验证明，UBI可以降低借贷利率，增强货币的流动性。在实行UBI之前，资金匮乏，物资也匮乏，许多人需要借钱又没有几个人愿意借出钱，利率就被推高。实行UBI之后，他们有的人先把债还了，开始正常生活，即使暂时还不清，UBI带来的稳定性和资金流动性使得他们有底气去理性投资，选择更低利率的债务。不仅如此，UBI还可以促进投资和中小企业的成长。投资层面，UBI使得更多人有底气和资金去投资和冒险，亏就亏了，反正生活是有保障的。供需层面，更多人有更高的购买力意味着市场需要更多样的选择，这就给予了小企业和当地企业发展的机会。

4.4 UBI可以整合社会福利资源

最低工资、低保和失业救济等社会福利，都可以整合纳入UBI，化繁为简，减少这些社会政策所消耗的人力物力，包括审查使用社会福利的资格所需的文件资料、人员、办公空间的空调、水电、纸张或其他耗材支出等。

4.5 UBI可以促进社会发展　　

在全球智能化的大环境下，企业逐渐改用自动化机械的动力，例如机械手臂、自动驾驶汽车等等，这使得对人力的依赖能够逐渐降低。UBI解放了被困在“生存岗位”上的人们，却也解放了对他们的禁锢，许多的点子和思想被释放，AI技术的发展和运用也必将会更合理。UBI也会让人们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参与社会活动，进而发现问题并提出各种政策与目标，人们也更有心力与时间来研究参与这些政策的制定与追踪。

5无条件基本收入存在的问题

5.1 过于理想化的问题

UBI是对现有福利制度进行一次深入又彻底的大改革，而一项改革性政策的困难往往是在政治方面。虽然我们上述种种解释了实行UBI可能会带来的好处，但必然会牺牲某些人的利益，而这部分既得利益者就是手握重权的官员、企业家或者富人，他们已经生活在金字塔顶端，更多的还是在意自己的利益，生活在底层人的利益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8]。并且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削弱时，第一个站出来提反对意见的也是这部分人其中之一。

5.2 资金来源问题

菲利普·范·派瑞斯在《基本收入：21世纪一个朴素而伟大的思想》文中讨论了这个问题:基本收入可以但不需要以特定的、专用的方式提供资金,如果没有，它只是与所有其他政府支出一起，从各种来源的共同收入池中获得资金。也就是说资金可以从政府财政支出和行政支出中来，但也有一些学者和专家都在考虑征收一种特定的税,比如土地税、自然资源税、比特税或者大规模扩大增值税等。但是政府能够承担这一大笔开支吗？至少在我们中国，目前这一政策并不符合国情，可行性不高。

5.3 治标不治本问题

一个人贫穷不光是没有钱，是多方面因素造成。比如一个普通山区农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机会或者资源去提升自己，改变世代为农的现状，无条件基本收入是足以让他生存，但是在科技时代的大洪流下，他不具有知识储备、前瞻性不够、也没有较强的学习能力，他甚至无法成为普通工人，也无从了解如何理智地使用UBI来为自己赢得一个稳定的未来。

6发展中国家的UBI

严格来说，关于UBI在发展中国家的影响的证据很少。我们知道，只有三个方案可以真正地在发展中国家声称自己是UBI：在印度中央邦的九个村庄中为期两年的计划，在纳米比亚的两个村庄中唯一的计划，以及在伊朗引入的全国范围的现金转移支付计划2011年抵消了对粮食和燃料补贴的撤销。这些方案中只有第一个已经过实验评估，所有其他现有的实验评估都以其他可能的方式研究了与UBI不同的转移支付。我们特别强调两个维度，首先，现有的转移支付尚未普及，而是只针对家庭的一部分（通过经济状况测试、评估、其他条件确定对象）以及这些家庭中的特定成年人（通常是女户主）；其次，与UBI倡导者所设想的长期承诺相反，现有的转移支付通常持续相对较短的时间，这两种差异都可能是导致UBI无法实施的重要差异。这些问题仍然存在。就是说，从发展中国家现有的现金转移计划的分析中可以收集到很多有用的信息。据我们目前所知，尽管这些计划均未标记为UBI，但它们都具有共同的关键特征，即接收者可以自由地用这笔钱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7总结

在不久的未来，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代全球范围内的普通职业和机械职业。同时，“无条件基本收入（UBI）”旨在构建一个全体社会成员最大程度真实自由的理想社会，这种社会理想当然不是一种纯粹的乌托邦，他建立在两个政治哲学根据之上，即个人真实自由、资源平等。这也是全球各国哲学家、政治学家、经济学家热火朝天研究“无条件基本收入（UBI）”的原因之一，但是很显然这还远远不够，特别目前我国对“无条件基本收入（UBI）”的介绍与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认真深入研讨和进行实验，当然这些研究必须要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

虽然我国现在已经全面脱贫，进入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衔接阶段，主要社会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我们必须努力寻找一种全面的解决方案或发展方向，而不只是简单地重新分配资金，还要包含创造新的价值，确保所有人都能在自己合适的位置上，平衡地获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所创造的社会红利。

参考文献：

[1]Cercelaru O V . Unconditional Basic Income - Impact On The Economy[J]. Annals - Economy Series 3,2016:15-18.

[2]Martinelli L A . Guy Standing. Basic Income: And How We Can Make It Happen[J]. Nephron Clinical Practice, 2018, 13(1):5.

[3] Wispelaere J, Stirton L . The Politics of Unconditional Basic Income: Bringing Bureaucracy Back In[J]. Political Studies, 2013, 61(4):915-932.

[4]梁豪, 刘科. 真实自由、资源平等与基本收入——派瑞斯无条件基本收入方案的政治哲学维度[J]. 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7, 000(003):51-57.

[5]谢宝贵. 帕里斯论无条件的基本收入[J]. 盐城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8, 038(006):1-9.

[6]成福蕊. 基本收入:21世纪一个朴素而伟大的思想[J]. 国外理论动态, 2008, 000(006):60-65.

[7]刘建辉. 浅析全民基本收入的优势及其局限性[J]. 经济管理文摘, 2020, No.758(20):65-66.

[8]韩东屏. 论创行尊严保障金制度的必要性,可行性及其重大社会意义[J]. 武汉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3(3):9.

作者简介：王悠；女；1993.07；湖北荆门市；汉；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地方政府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