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王”悖论:从“诞生”走到“困境”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2-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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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王”悖论:从“诞生”走到“困境”

杜雪赟

郑州大学 哲学学院 河南 郑州 450000

摘 要:在《理想国》一书中,苏格拉底与格劳孔和阿得曼托斯关于“哲学王”的谈论主要集中在第六、七两卷,主要内容涵盖了真正哲学家的评判标准,以及对于哲学王的教育问题。“哲学王”悖论正是在对哲学家的界定和培养过程中产生。“哲学王”的困境对外表现为“失序”城邦内,哲学家沦落到“无用之人”的尴尬境遇;对内则表现为面对自然天赋的善恶之争的同时,还要抵御来自外界诱惑的干扰。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城邦正义与个人正义间的冲突。

关键词:哲学王;善;正义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JXYYJ-1101773


柏拉图对“哲学王”的构思,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其一是源于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失败。雅典城邦曾引以为豪的民主政体,在这场战争的冲击下暴露出了它放任无节制自由的弊病及恶果,因此在战败后,希腊城邦由民主政体进一步堕落为僭主统治。其二为苏格拉底之死。这让柏拉图更加痛恨民主制政体,这也是造成他从政治活动转向哲学研究,以期寻找到“理想国”的重要动因之一。在《理想国》一书中,苏格拉底在回答正义城邦的可能性时提出了“哲学王”的主张,即通过哲学王的统治来实现城邦正义。但与此同时,令哲学王参与政治显然有悖于其获得个人的最大幸福:即个人正义的实现。这就构成了著名的“哲学王”悖论。这一悖论影响深远,它导致“理想国”成为了一个乌托邦,更引起了众多学者对柏拉图政治哲学严肃性的怀疑。

一、“哲学的诞生

在找到“哲学王”之前,苏格拉底先展开对“哲学家”的讨论。

在《理想国》第五卷结尾,苏格拉底与格劳孔就关于“爱智者”的谈论中,初步探索出哲学家的第一个特征,即真正的哲学家是“智慧的爱好者,他不是仅爱智慧的一部分,而是爱它的全部。”这样爱智慧本身的人,是拥有真正知识的人。进入第六卷后,苏格拉底继续总结哲学家应当具有的宝贵品质。他总结到:“一个人如果不是天赋具有良好的记性,敏于理解,豁达大度,温文而雅,爱好和亲近真理、正义、勇敢和节制,他是不能很好地从事哲学学习的。”至此,一个兼有实践经验和理性知识的哲学家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

讨论进行到这里时,阿得曼托斯提出疑问:“……那些被认为是其中最优秀者的人物……变成了对城邦无用的人。”对于哲学家在城邦中变成“无用之人”,苏格拉底认为是现行的城邦政治制度并不适合哲学的本性。如何实现从纯粹的“哲学家”,到能够统治城邦、维护正义的“哲学王”这一转变?苏格拉底指出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环节,就是要说服民众。如果只靠强制手段让哲学家成为统治阶层,其性质和后果与僭主统治也没有什么分别。苏格拉底相信,只有让群众认识到真正的哲学,对哲学家有正确的认知后,才能自觉自愿支持哲学家。而真正的哲学家就可以按照“理想国”的设想来管理、塑造城邦和个人,实现对最大幸福的追求。

那么,“哲学王”是如何诞生的?

对于“哲学王”的培养问题,苏格拉底花费了极大力气来阐述。回顾《理想国》全篇,不难发现,早在苏格拉底与格劳孔以及阿得曼托斯试图从源头开始设计“理想国”时,苏格拉底就在为“哲学王”的诞生做铺垫。他认为,“哲学王”的培养,涉及到先天和后天两个方面。

在苏格拉底对于“理想国”的设想中,城邦中的人按照其不同的天性被划分为三个等级:统治者、护卫者和劳动者,其中统治者依靠智慧来治理城邦,代表的是对理性的追求;护卫者凭借勇敢来守卫城邦,代表的是对于荣誉(激情)的追求;而劳动者通过对物质生产的追求来实现个人欲望的有节制的满足。三者正确分工,各司其职,恪守本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统治者自己和护卫者,说服城邦里的其他人,按此分工来教育和培养自己?苏格拉底的解决办法是践行“高贵的谎言”,即腓尼基人关于人类灵魂中“金银铜铁”的寓言故事。为使“谎言”能够被群众世代信奉,苏格拉底认同存在金父生银子、铜父生金子的可能。基于此,他还大胆地提出“共妻共子”、“优生优育”的主张。

经过这样一系列操作,城邦初步为自己筛选出具有成为哲学家天分的未来继承人。即便通过层层选拔,这些具有学习哲学天分的“种子”们还需要后天的教育。显然,“哲学王”除了对正义、节制、勇敢和智慧的学习和保有外,更重要的是对“善”的把握。即在通过知识学习和实践考验后,他们还必须胜任最大的学习——学习“善”的理念。

苏格拉底用“太阳喻”来间接回答什么是善。如果说太阳是可见世界的存在物,那么善就属于可知世界。“太阳跟视觉和可见事物的关系,正好象可理知世界里面善本身跟理智和可理知事物的关系一样。”苏格拉底认为只有能把握“善”的人,才能够真正的获得智慧和真理,成为真正的哲学家。而对于善的把握,注定是一条漫长而曲折的艰辛道路。苏格拉底接着为“种子选手”们定下五门学科

,认为研习它们正是学习辩证法的前提。这里提到的辩证法是“能够不用假设而一直上升到第一原理本身(“善”),以便在那里找到可靠根据的。”苏格拉底认为只有通过辩证法才能认识到实在,也只有在学习和掌握数学、几何、天文等学科基础上的人才能真正学习并正确使用辩证法。

最后,苏格拉底制定一系列堪称苛刻的选拔标准,诸如坚定勇敢有风度、热爱学习、博闻强记等。通过初步选拔的青年还要接受测试以查验其具有学习辩证法的天赋。“在学习、战争以及履行其它义务中表现得坚定不移的青年里再作第二次挑选,……看他们哪些人能不用眼睛和其它的感官,跟随着真理达到纯实在本身。”此外,为预防辩证法的滥用所造成的恶果,苏格拉底不赞成年轻人进行辩论,为此他还详尽地规定了学习辩证法及实践应用的年龄范围。

至此, 苏格拉底对于同“理想国”相匹配的“哲学王”,已经论证完善。

、“哲学王”的困境

事实上,在第一卷苏格拉底与色拉叙马霍斯就正义与不正义何者得利的问题争论中,哲学王的困境就埋下了伏笔。苏格拉底谈到:“一个真正的治国者追求的不是他自己的利益,而是老百姓的利益。所以有识之士宁可受人之惠,也不愿多管闲事加惠于人。”在无序的城邦里,视贪图名利为耻的哲学家自然不会主动去竞争领导者的席位,那么高官厚禄、盛名荣誉也就无法打动他们,此时的唯一能给付给他们作为领导者的报酬竟只剩下“惩罚”。没有什么惩罚比用坏人当统治者来统治哲学家更令其痛苦了,而被迫成为“王”的哲学家,还要承受着来自外界与心灵的双重“惩罚”。

在第六卷中,苏格拉底需要回答阿得曼托斯的质疑——哲学家为何成为城邦里“无用之人”?对此苏格拉底借助“船喻”进行答复。城邦如同航行于大海之上的船舶,负责掌控全局的船长应该由具有丰富航海经验和技术的人来担任,正如城邦最理想的统治者是哲学王一样。然而他们——精通航海术的船长和掌握真理与知识的哲学王——却往往被渴求权力的篡权水手和“窃国者”排挤,成为他们口中的“怪人”、“无用之人”。显然,“无用”绝非是哲学王的问题,更不在哲学本身,而在那些不用哲学家的人。事实是,这些真正的哲学家才是真正优秀的人、是具有治国智慧和能力的统治者,是城邦真正的王。城邦的人们应该主动要求他们来做统治者,就像病人应该主动找医生治病,而不是让医生找病人。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城邦中的“雄蜂”们成群结队,为了利益抱团行动又互相攻讦。“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这些野心家或者政客们是最不屑于学习“善”的理念,更不用说主动接受哲学王的统治。他们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为利益争得头破血流,但又可以为了将哲学家排挤出统治阶层而齐心协力。

对话进行到这里,苏格拉底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即便是无法避免大多数哲学家的“败坏”,但究其本质,“坏”的源头也绝非哲学本身。

首先,苏格拉底认为“一个完美哲学家的这种天赋是很难能在人身上生长出来的,即使有,也是只在很少数人身上生长出来的。”成才的种子如此稀少,败坏它的因素却是“又多又强大”。苏格拉底感叹道:“最使人惊讶的是,我们所称赞的那些自然天赋,其中每一个都能败坏自己所属的那个灵魂,拉着它离开哲学。”难以想象,阻碍哲学家成为哲学王最大障碍竟是自己远超常人的天赋。苏格拉底用植物种子和动物胚芽类比,越是强壮的“种子”越需要充足养分、适宜环境的滋养,对那些天赋异禀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其次,对于具有哲学家天赋的人来说,他们还要抵御身边“生活福利”的诱惑。苏格拉底列举了四类人,他们对具有哲学家天赋的人而言,不啻于一场灾难。一旦“天赋者”与他们产生纠葛,受到坏的教育,不仅达不到完全的至善,相反他们会变得比谁都坏。

哲学王的前身,这些“天赋者”的堕落看上去是不可避免了。苏格拉底在第八卷对不同政体进行评述时也呼应了此处。青年夹在他代表“善”的父亲,和代表欲望与激情的母亲、奴仆两方之间,并且受社会不良风气影响,逐渐从爱荣誉滑向爱财富,由好胜转向贪财。“恶对善比对不善而言是一更大的反对力量”在不必要的欲望引领下,他们一步步继民主式人物堕落成为僭主式人物。

至此,剩下的“哲学种子”已是寥寥无几。但他们由于看到城邦的不正义和人民的疯狂,只能保持沉默,在对不沾染不正义和罪恶的严苛自我约束下,怀抱着对“善”的向往追寻溘然长逝。对于这些“幸存者”来说,他们既要承受来自外部环境的干扰与误解,更要面对来自灵魂中对于理性的呼唤和对于善的向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内外夹击的窘境使得多少“哲学种子”或默默无闻湮灭于众人,或背叛真理走上被欲望驱使的岔路。“哲学女神”落入卑鄙者之手,传唱的不再是“善”的赞歌,而是小人的诡辩之言。真正的哲学家难以寻觅,浮沉于浊世之中,再难兼济天下。

、“哲学王”的悖论

在《理想国》一书中,柏拉图借苏格拉底之口提出的“哲学王”政治主张,其最初目的就是为了挽救辉煌不再的希腊城邦。回望柏拉图的一生,他也曾试图将僭主狄奥尼修斯一世培养成“哲学王”,然而现实给了他又一重打击。柏拉图所提议的货币政策的失败,不仅没让狄奥尼修斯成为“哲学王”,反倒将自己送进了奴隶市场。无独有偶,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在亚历山大大帝身上,也体会到了自己老师的无奈。“哲学王”思想在实践中的失败,即如何让不愿意掌权的哲学王统治城邦?如何令哲学王为了实现城邦正义而自愿牺牲个人的最大幸福?如此种种暴露了“哲学王”悖论的根源:城邦正义与个人正义的冲突。

首先,从“哲学王”的诞生就面临着一个悖论:一个不正义的城邦是无法实现“哲学王”的统治,而一个正义的城邦本身就是由哲学家统治,两者似乎成了不相容的半圆,找不到一个具体而合理的切入点。柏拉图也考虑到这一点,他对此所做的解释为:“只有在某种必然性碰巧迫使当前被称为无用的那些极少数的未腐败的哲学家,出来主管城邦(无论他们出于自愿与否),并使得公民服从他们管理时,或者,只有在正当权的那些人的儿子、国王的儿子或当权者本人、国王本人,受到神的感化,真正爱上了真哲学时——只有这时,无论城市、国家还是个人才能达到完善。”柏拉图从现实出发,构建了这样一个“理想国”,并赋予它相匹配的统治者“哲学王”。这样的理想城邦可以说是柏拉图的一个设想,一个完美城邦的蓝图,但它不应该被当做无法实现的天空之城,尽管实现起来困难重重——这也是柏拉图反复强调过的——可依然有着被实现的可能。这是城邦正义与个人正义在实践上不兼容的表现之一。

其次,在对于哲学家的界定过程中,再一次体现了个人正义与城邦正义的冲突。真正的哲学家即“爱智者”,他“真正专心致志于真实存在……无暇关注琐碎人事,或者充满敌意和妒忌与人争吵不休的;他的注意力永远放在永恒不变的事物上……和神圣的秩序有着亲密交往的哲学家,在人力许可的范围内也会使自己变得有秩序和神圣的。”毫无疑问,哲学家的真爱是真实存在、永恒不变的事物,也即对“善”的追寻,而不是称王称霸,统治一方。但柏拉图执着于让哲学家成为统治者,一方面他也清楚地认识到这是对哲学家的“不正义”,是牺牲了哲学家的幸福;另一方面基于现实考量,只有“哲学王”的统治才能达到城邦最大的幸福。

最后,是关于最负盛名的“洞穴隐喻”。这些成功走出“洞穴”到达“地表”,见到“太阳”的人,他们是从可见世界的生灭事物,上升到了可知世界的理念,并最终把握到了可知世界里的最高理念“善”,而他们将会宁愿忍受任何苦楚也不愿意重新变成囚徒。今是昨非,当他们被迫再回到洞穴中,回到可见世界时,不仅见过太阳的眼睛必须重新适应黑暗,还要忍受那些未曾接受过真理普照的幽暗囚徒的讥讽嘲笑,甚至要与他们休戚与共。如此锥心之苦又该如何破解?柏拉图在这里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方面,柏拉图用爱国主义和政府培养来强迫哲学家重新回到城邦,管理城邦事物,培养下一代继承者;另一方面,柏拉图也采取了轮休制和退休制来保障哲学家不会在日复一日的繁琐事物中,把关于“善”的理念消耗一空。哲学王重返“洞穴”无疑使城邦正义与个人正义的冲突到达了顶端,但与此同时,也成就了两者互相制衡的微妙状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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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陈鼓应注译.老子今注今译[M].商务印书馆:北京,2003:第229页.

  5. 万丽华,蓝旭译注.孟子[M].中华书局:北京,2007:第313页.




THE "PHILOSOPHER KING" PARADOX:

FROM "BIRTH" TO "DILEMMA"

DU Xueyun

(School of Philosophy, Zhengzhou University,Zhengzhou450000,China)

AbstractIn the book "The Republic", Socrates, Glaucon and Ademantos talked about the "philosopher king" mainly in the sixth and seventh volumes, and the main content covered the criteria for judging true philosophers. and the education of the Philosopher King. The paradox of "philosopher king" arises in the process of defining and cultivating philosophers. The dilemma of the "philosopher king" externally manifests itself as the embarrassing situation of a "disorderly" city-state in which philosophers are reduced to "useless people"; internally, it manifests as the struggle between good and evil in the face of natural innate talent, and at the same time as resistance from the outside world temptation to interfere. The root of all this lies in the conflict between city-state justice and inpidual justice.

Key words: philosopher king; goodness; justice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24页.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40页.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41页.

李松远.柏拉图“哲学王”思想探析[J].戏剧之家,2018(34):217-218.

“他们虽然一土所生, 彼此都是兄弟,但是老天铸造他们的时候, 在有些人的身上加入了黄金, 这些人因而是最可宝贵的, 是统治者。 在辅助者(军人) 的身上加入了白银。 在农民以及其他技工身上加入了铁和铜。 但是又由于同属一类, 虽则父子天赋相承, 有时不免金父生银子, 银父生金子, 错综变化, 不一而足。”[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75页.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75页.

这五门学科是指:关于数的学科如算术与算学、包括平面几何和立体几何在内的几何学、天文学和音乐。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309页.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315-316页.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31页.

陈鼓应注译.老子今注今译[M].商务印书馆:北京,2003:第229页.

[古希腊] 柏拉图. 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46页.

[古希腊] 柏拉图. 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47页.

一是所谓的公众诡辩家或政治活动家或野心家;二是与前者相对的,所谓的私人教师或智者;三是那些不配学习哲学的人,出于某些目的或利益诉求,既用私人阴谋又用公众控告来阻碍其他人学习哲学;四是小人或窃贼。

[古希腊] 柏拉图. 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47页.

万丽华,蓝旭译注.孟子[M].中华书局:北京,2007:第313页.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59页.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6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