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寄托,心灵的栖居——基于视域融合理论解读《我与地坛》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2-07-01
/ 3

精神的寄托, 心灵的栖居——基于视域融合理论解读《我与地坛》

王智慧

宁波大学

摘 要:在传统教学中,教师往往处于主体地位,将学生看作是被动的接受者,新课程改革以来,学生的主体地位不断提升,不再是课程被动的接受者,而是更广泛的主体参与者。语文课堂也应如此,面对课文,不能将课文内容架空于学生的认知经验之外,而应立足于学生的生活学习经验,以学生的视角作为学习的起点,真正让学生与文本对话、与文本背后的作者对话。本文将以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理论为基础,对部编版高中语文中《我与地坛》一文进行解读,将学生现有的“现今视域”与文本作者的“初始视域”进行融合,最终形成学生自己的认知经验。

关键词:视域融合;《我与地坛》;生命价值

《我与地坛》是作者史铁生在双腿瘫痪后所作的一篇中篇抒情散文,概括了他在双腿瘫痪后十五年对人生道路和生命价值的的探索历程。在统编版高中语文教材必修(上册)的第七单元中,节选了《我与地坛》的前两节,第一节是描绘地坛的景物以及作者的对生命的理解,第二节是作者对母亲的追思,本文重点解读第一节。

视域融合是伽达默尔在《真理与方法》中提出的一种诠释学方法,是指理解者的“现今视域”与原作者的“初始视域”两者之间存在着各种差距,在理解的过程中,不是“现今视域”消除“初始视域”,也不是“初始视域”消除“现今视域”,而是两种视域的融合,从而形成一种全新的视域。用这一理论来解读文本,使文本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使我们对文本的理解有了更多的方向。

一、时间融合:历史与现实

作者史铁生写这篇散文时已经是在进入地坛的十五年后了,是现实的他与十五年前历史中的他进行的一次深层隔空对话,读者(本文的读者主要指教师和学生)要通过文本与作者进行对话,就必须以作者历史与现实的不同视域去理解文本。这两种不同的视域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不能将二者割裂开来看,而应将现实中的作者与历史中的作者进行融合,将作者十五年前的“初始视域”与写作时的“现今视域”进行融合。

1.记忆的追溯:“我”在地坛

作者史铁生命运坎坷,二十一岁双腿瘫痪,后来又患肾病并发展到尿毒症,一度对生活失去希望。文中写到“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这个园子就是作者笔下的地坛,这里有作者十五年的青春岁月。

作者认为似乎地坛与自己有着不解的缘分。从作者祖辈来到北京,就住在地坛附近,前后搬了几次家,却都是在地坛周围。对生活失意的作者认为,历经沧桑的地坛只为等待不幸的自己。在历史中的作者看来,地坛更像是自己的象征,这“废弃的古园”象征着自己“残废的双腿”、园子的“荒芜冷落”象征着自己的“失魂落魄”。

在作者看来,自己和地坛有着同样的宿命。当初的地坛受人敬仰,它是那么繁华鼎盛、雄伟壮观、富丽堂皇,如今历经四百年沧桑之后,它琉璃剥蚀、朱红淡褪、高墙坍塌、栏杆散落,“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而作者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悲惨的命运?正值青春韶华之际,风华正茂,书生意气,心中充满理想和对未来的畅想时,瘫痪了双腿、患上了令人憎恶的尿毒症,理想破灭,成了一个迷茫无措、失魂落魄的人。地坛由繁华鼎盛沦落到门庭冷落,作者由青春健康变得双腿残废,地坛就是作者的化身,激起了作者“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于是被生活遗弃的作者来到了被人遗忘的地坛,向地坛敞开心扉,在地坛中观察、思考、体味生活。

作者记忆的追溯形成了“初始视域”,历史中的作者失去健康,对生活失去希望,迷茫却又束手无策,而此时找到了“知己”,一个无措的灵魂,似乎找到了生命的起点。走进地坛,似乎逃避了现实世界,走进另一个世界。

2.生命的体悟:地坛在“我”

作者在文章中写道“自从那个下午我无意中进了这个园子,就再没长久地离开过它”。这里是他希望的开始,找回生存意义的起点。他总是来到地坛,这里的变化、景物和渺小却又随处可见的昆虫,引发了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及潜沉的思考,他在这里领悟人生,体会生命,寻求人生意义。很多年中,作者在地坛观望、沉思,也终于被这里的景象所感动,找到生活的信心。就此而言,地坛不在是“废弃的古园”,而是作者精神的寄托,正如他在《想念地坛》所说,“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

地坛的草木昆虫给了作者“生”的启发。园子里虽然荒芜,但那些渺小的昆虫生活得却别有情趣。似乎小小的蜂儿有所困惑,停在半空中思考着什么;似乎小小的蚂蚁也若有所思,找到目标后奋力前行;似乎瓢虫有所感悟,放弃祈祷,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夏日的蝉儿似乎也努力摆脱了束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露水虽然力量微弱,却也有属于自己的万丈光芒。蜂儿、蚂蚁、瓢虫、蝉儿、露水对于世界来说,都是非常弱小的存在,它们活得率性自然、自由自在、充满着生命的活力,它们在自己的世界里生发光芒。这不禁让遭遇不幸的作者心情走向平静,体味这地坛的宁静与美好,也让其陷入对自己生活的思考,开始寻找自己生活的美好。

地坛的景物给了作者“活”的灵感。十五年中,作者经常到古园里默坐,思考,抛开所有的烦恼,到静谧的世界去理清纷乱的思绪,去和自己是内心交流,去窥看自己的灵魂,去寻求活的意义。冬雪上孩子们的快乐的印记,是否象征着生命的触角;落寞时雨燕那苍凉的高歌,是否象征着生命面对磨难时的风雨迎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苍黑的古柏,是否象征着成长路上的平和坦然;祭坛石门的落日,下沉时的余晖也在散发着最后的温暖,是否象征着生命的光辉。古园的形体可以被人肆意雕琢,但大自然的活力却不能被随意改变。这让作者陷入了对“活”的思考。各种动物、植物,在遭遇坎坷后能宠辱皆忘,尽其所能地发挥生命的最大价值,古园如此,古园中的动植物如此,人又何尝不该如此呢?地坛, 又成了作者“活”的精神力量源泉。

作者对生的思考,对生命的体悟形成了作者的“现今视域”,现实中的作者,面对“荒芜但不衰败”的地坛,感受生命存在的意义,寻求生活的光明出路。地坛成了作者精神的寄托,即使多年以后,作者不入地坛,地坛也存在于作者的生命中。

在解读文本时,将历史中作者的“初始视域”与现实中作者的“现今视域”进行融合,形成一个新的视域,作者在记忆的追溯中得到了生命的体悟。我们认识到历史中颓废彷徨的作者,也要认识现实中找回希望的作者,由此深入作者与作品之中,从而联想自身,去探寻自己生命的意义。

二、空间融合:“我”的世界与地坛

读者在解读文本时,总是会受到自己所处的特定环境和条件等因素的影响和制约,也就是说,读者在解读文本之前对某一事物往往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固有认知,这种固有认知就是“现今视域”。而作者所呈现的文本,所表达的意蕴是作者的“初始视域”。作者的“初始视域”与读者的“现今视域”相互作用,会产生浑然一体的新的视域。读者对于地坛有自己的理解,地坛就是一座普通的建筑,而对于作者来说,地坛却是他的另一个世界。

1.地坛——心灵安放的净土

二十一岁的作者在最狂妄的年纪失去双腿,患上疾病,本该洋溢青春活力的他却遭受着病痛的折磨,打破他对美好生活的幻想,让他活得狼狈不堪,他无法面对这个对他如此不公的世界。于是,在某个下午,作者进入了一座“废弃的古园”,这里是可以逃避喧嚣世界的另一个世界。在这里,有经历沧桑,由繁华鼎盛沦落为败落荒凉的祭坛;有弱小无助却还充满活力的小昆虫;有无法被人改变的象征大自然的万事万物。在这里,内心的平静作者得以好好思考,得以让作者理性地看待自己的病痛与残废。

来到地坛这片净土,有与自己的灵魂进行交流的机会,关于“生”和“死”的问题终于得以思考。人在出生时上帝已经给了他一个结果,无论这个“生”的过程是怎样的,最终“死”是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既然死是一件毋庸置疑、一种在想透后便无须再费神思考的事,那么这个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就显得无比珍重。地坛便从此成了作者心灵安放的一片净土,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徘徊于此,观察、聆听、感受着这另外一个世界,他与自然和生命进行着缠绵不尽的交流和对话。被人遗忘的地坛终于等到了被生活抛弃的作者,而作者也终于找到了那个同病相怜的“知己”。也正是地坛,让作者的心灵得以安放,精神得以寄托。

作者对地坛特殊的生命体验形成了“初始视域”。荒弃的地坛,是喧嚣尘世中的一方净土,为他思考人生或死亡提供了条件,作者从地坛中找回了“生”的起点和“活”的希望,地坛对于作者而言,是心灵得以安放的另一个世界。

2.地坛——古朴的建筑

在没有了解作者史铁生之前,读者看到地坛会直接联想到几百年前富丽堂皇的祭祀建筑,想到的是它被人敬仰的壮丽、或是去搜集有关它的资料,它的用途位置等、或者去过地坛的人,会不自觉回忆起观赏地坛时的场景、眼中翻修后地坛的样子......而读到散文题目《我与地坛》时,想到的也可能是作者对地坛的描绘,介绍地坛给读者认识,地坛对于读者来说就是一座古朴的建筑,不能体会作者独有的情感。

这就说明了读者对地坛具有刻板印象,这种刻板印象形成了读者的“现今视域”,读者从自己的视域出发去解读文本时,就难以理解作者所要表达的深层意蕴。当读者从自身的“现今视域”出发,超越“现今视域”的界限,走进作者的“初始视域”,两种视域融合后,将会产生了一个全新的视域,走进作者的另一个世界,去感受作者对于生命的感悟,再次走进地坛时,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体验。

三、主题融合:成长与死亡

作品通过对地坛景象的描写,向读者呈现了成长和死亡这两个主题,但这两个主题不是完全割裂开的,人的生命是由稚嫩走向成熟的过程,成长贯穿于人生的整个过程之中。而读者在理解文本时,被自身所处的特定环境和条件所影响,会对成长和死亡存在前理解。文本所呈现的是作者的“初始视域”,读者理解文本之前存在的前理解是“现今视域”,将两种视域进行融合会形成一个全新的视域,读者对文本的体会也将更深刻。

1.成长:涅槃重生

成长是人生道路上不可回避的话题,身躯的长高、无知到懂事、由幼稚到成熟、言语和行为变得稳重等都属于一种成长。

成长在作者的经历中,有别样的意蕴。作者在本该大放光彩的年纪失去双腿,他埋怨上帝对他的不公,打破他对美好生活的幻想,让他活得狼狈不堪。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他看到地坛的景物也皆著他的心境。残疾了双腿的他用“废弃的古园”来形容地坛;“失魂落魄”的他对地坛的描述是“荒芜冷落”;忽然间什么都找不到的他,认为地坛也是“历尽沧桑”,受尽磨难;彷徨无措的他认为自己被生活所抛弃,同样认为地坛也被人所遗忘。在生理残疾的同时,看景不是景的特殊心理,是他颓废、迷茫的精神状态的体现。在人生迷茫的十字路口,地坛这个宁静的去处给了作者心灵安放的空间。在他长期的苦闷挣扎中,对于无意观察到的昆虫,有所思考。小雾一样是蜂儿是生命之初的朦胧;蚂蚁的自由疾行是人生路上目标的追寻;瓢虫放弃祈祷是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蝉儿脱壳是摆脱羁绊;露水的弯道金光是厚积而薄发的光彩。被作者驱赶的昆虫遭受着生活的坎坷时给了作者生命的启发,面对艰难地生与安逸地死,勇敢的选择了前者。

作者在地坛的观察和思考,不再想结束自己悲惨的一生,得到了成长,获得重生,并在重生中得到升华。这是作者的“初始视域”,平和坦然地面对自己人生中的坎坷,获得了成长,而这里的成长是作者从地坛“荒芜但不衰败”的景象中找回的生活的希望,获得了重生。

2.死亡:生命的归宿

死亡是人生真实的宿命,是所有生命最终的归宿。尽管死亡是每个人未来最终的归宿,但常人一般无暇思考关于死亡的问题,或许有些人在失意之际会想到人生的尽头是死亡,但总将死亡与痛苦联系在一起,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与无奈。

命运多舛的作者在朝气蓬勃的年纪已经对死亡做出了深刻地思考。在文本中作者写道:“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岁月荏苒,在时光的流逝中,作者逐渐顿悟,漫长的人生旅途事实上是短暂的一瞬,人们都是人生舞台上的过客。用达观的心态去看待死亡,“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节日之所以成为节日,其重要属性是节日的时间是固定的,作者将死亡的必然性与节日固定性巧妙的进行了连接,可见关于死亡的思考是深刻的。既然死是最终的归宿,那么人生的意义便在于者享受苦难、征服或者超越苦难。此时看透了生死的作者,面对地坛中的景象时,心境也截然不同。祭坛石门中的落日本是残辉,作者却看到生命的光辉;雨燕的高歌是在不畏艰难迎击风雨;古柏镇静得站立,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坦荡自然。

地坛中的景象随作者心境的变化而变化,死亡在作者看来不是痛苦和恐惧的,而是人生命最终的归宿,这是作者的“初始视域”,坦然面对死这件人人都必将经历的事,在生与死的过程中去寻找人生的意义,探寻生命的价值。

文本中所呈现的成长是作者经历病魔后,重新找回生存的希望、走出坎坷、寻找到生命的意义而获得的重生,所呈现的死亡是生命的归宿,更揭示了归宿之前迎接精彩的重要人生意义,这是作者的“初始视域”,读者对于成长的变化过程和对于死亡的恐惧这一前理解是“现今视域”,读者以“现今视域”为理解文本的前提,走进作者的“初始视域”,两种视域会融合成一个全新的视域,对成长和死亡有自己的新体会,敢于正视死亡,面对死亡,探寻生活的意义,探寻生命的价值。

四、小结

《我与地坛》之所以成为文学的经典,除了他朴实的语言,真切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它向读者传递着作者面对苦难的豁达乐观和沉思后对生命的体悟。人生是如此复杂但却纯真质朴,以至于我们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思考,作者在十五年的思考中,认识更清晰,从失落、烦躁转变为稳重、豁达。本文以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为理论基础,从时间、空间、主题三个维度的“初始视域”和“现今视域”进行融合,将历史中的作者视域和现实中的作者视域进行融合,从读者现有的视域与作者的视域进行融合,最终达到一个全新的视域,与作者史铁生共同探寻生命的价值。从视域融合理论出发去解读文本,为理解文本提供了更多的方向。

参考文献:

[1]陈永祥.“大地·母亲·生命·生活”的沉思与断想——重读《我与地坛》[J].中学语文教学,2003(04):28-30.

[2]史铁生.我与地坛[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3]曾婷.从《我与地坛》看史铁生的散文创作[J].语文建设,2018(33):31-34.

[4]周阳.论《我与地坛》的生命思考[J].文学教育(上),2016(05):4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