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萧红民间文化视角下的女性意识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2-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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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萧红民间文化视角下的女性意识

马金叶

山东科技大学  山东省泰安市  271000

摘要:

萧红的生平经历使她的创作具有浓厚的地域文化色彩和鲜明的民间文化立场,同时她敏锐的女性感知力又使她的作品体现了强烈的女性意识特征。且纵观那个时代文学史,她也是为数不多的较早地拥有民间文化视角的女性作家。她以“越轨的笔致”以及回旋的女性情感描绘着东北那片黑土地上女性生的顽强与死的挣扎、爱的痛彻与恨的悲哀、生命莽荒之美与激切荒凉的宿命感。

关键词:萧红 民间文化 女性视角

中国的民间其实一直是有力量的[1],民间的女性也是有力量的,萧红似乎在小说中追问:维持这种生存的真正力量到底来自哪里?于是对女性的生存状态的展示与思考便自然流露在她的笔端。萧红有意将笔下的农乡女性归属于这片富有女性意识的黑土地, 也让乡土同样归属于这些生活其上的女性团体。在《呼兰河传》中,萧红大量地书写了女体空间所可能承载的各种符号形态,特别是有关跳大神的仪式化女体现象[2]。在跳大神仪式中充满了主体性和反抗批判的色彩 ,这不仅仅体现在女主男从的性别角色转移,而且萧红以此方式为女大神形象建立起不可代替的主体质量。在《生死场》中,农乡女性族群也与乡土大地有着密切关系:迷途中走失的山羊 - 老王婆所丧失的生命力和青春岁月;结满大红西柿的菜园果圃 - 金枝17 岁的青春黄金年华……这些都清晰地展示了农乡女性和土地与地理环境空间的关系。

现代科学的文明的眼光不能用来解释中国传统乡土文化的合理性,民间的女性力量也容不得亵渎。就是在这片带有莽荒之美的黑土地上成长出来的女性,她们是有爱的,但她们的爱不是现代文明标准下面的被修正的爱,而首先是对土地、对羊、马的爱,就如同《生死场》第三章《老马走进屠场》中所写的王婆与牲畜老马的情感,细腻而感人。其实不是说那个时代的民间没有感情,而是在强大的生存压力下,她们的感情只能以极端的形式表现出来。尽管萧红描写的女性都是那样的愚昧落后,她们也是有尊严的。即使是作品中刻画的“低能”女人麻面婆也知道努力,她听说羊丢,六月天气去扬翻柴堆,因为“她记得有一次羊是钻过柴堆”“她为着要作出一点奇迹,为着从这奇迹,今后要人看重她。”这一段描写虽然可笑,但萧红的笔调非常严肃,麻面婆一直想努力把事情做得好一点,这就是乡间女人活着的尊严。萧红讽刺着精明的农妇(大孙儿媳妇儿),却善待着朴素的农妇。二里半的老婆傻里傻气的,在人的生命不如牲畜金贵的现实生死挣扎着,萧红用她的笔给了她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

她们是有人情人性的,萧红也尽力赋予它们以生命的主体意识,但是她们仍然逃不掉悲剧的结局。《呼兰河传》中的小团圆媳妇被残害致死,但残害她的人就是自己的邻里女人,也是常年遭受男性压迫与摧残,经历过无数磨难的可怜之人。她们虽然也这个孩子无冤无仇,但却变态地把自身惨痛磨难扭曲地转化为复仇心理,从而构成荒唐可悲的扭曲社会。《呼兰河传》中,胡家大媳妇被丈夫毒打后,她没有丝毫反抗,甚至认为理所当然,轻描淡写地说:“哪个男人不打女人呢?”封建礼教滋生着女性的奴性心理,女性的默认和顺从,自觉地充当了封建礼教罪恶的帮凶,助长着奴性心理的泛滥和社会认同。

归根到底,呼兰小城终究是一个非常讲究封建等级观念、讲究“明媒正娶”“门当户对”的保守的边陲小城,它呈现的是一个生存与死亡、压抑与自由、屈辱与抗争、卑微与伟大、温情与冷酷、迷失与救赎等异常驳杂的民间世界。《呼兰河传》中跳大神这一民俗一方面表达了呼兰人对美好的祈求,但是其中用开水烫团圆媳妇儿的风俗就像污垢一样使人触目惊心。《生死场》中描绘了自由恋爱的金枝和成业的淳朴真诚,但是呼兰河的婚俗尊崇的是一个注重规则和流程的传统思想,个人欲望是被压制的,媒妁之言的传统使得金枝在村里抬不起头来。纵使民间的女性作为人的主体精神开始苏醒,但是在民间的话语权下,她们也将面临这醒后无路可走的悲哀,就如同翠姨朦胧的爱情被现代都市文化唤醒,却又被传统文化扼杀,

藏污纳垢的民间礼教与风俗是农村女性摆脱不了的“修罗场”,她们自然地痛苦着,哭着,笑着,让人无可奈何,即使有一天真的能够打破这种炼狱,要么面临无处可走的悲哀,要么,说不定她们也会根据自己遗留的而又敏感的感官重建男性的话语权,这也许就是民间女性独有的尴尬处境。萧红懂得,所以她的一生好似都在做着这样的“斗争”,她可以选择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女孩”,可以选择安稳度过一生,难道这样就能避免民间女性的悲剧命运?于是她选择了流离选择了闯荡与“及时行乐”,选择了一次又一次痛苦的“爱情”,也许她“娜拉”般的出走并没有给她来幸福,但“30年代文学洛神”的称号也足以说明她出走给女性文学带来的价值。

在萧红短暂而艰苦的一生中,她“总是不能顺利的进入母亲的身份和时间段”[3]这种对分娩的创伤记忆,使她自然地书写出了女性生育的苦难,对孕妇类的女性弱势群体的同情与对男权的批判也自然溢于笔端。《生死场》中第六节“刑罚的日子”为我们展示了一群为生育而痛苦的女性:五姑姑的姐姐快要生了,光着身子的她“和一条鱼一样”,她酒醉的男人像疯子一样将一盆冷水泼在她的身上,她吓得动也不敢动,最终倒在了血光中,这血光便是女人不可逃遁的生育浩劫。萧红在作品中真实的还原了生育的原貌,无力承受的生育痛苦汇聚成为女性宿命的灾难,男性对于女性生育磨难的侮辱与漠视更成就了女性生命价值的毁灭。

   如果说生育本身就是在生死线边缘上挣扎,那么民间女性的生育已经与死亡打过照面,在男性漠视乃至欺辱下的女性的生育,不管是在生理上还是在心理上,与死亡又有何异。封建的枷锁使民间女性不敢越雷池半步,或者越雷池不敢半步,男权的束缚却让她们在未及雷池之时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权利。生命的本能在驱使着万物都在繁殖,可是这种本能之后女性的生命感乃至价值感却被消失殆尽,这个建立在不平等关系上的原始命题,让萧红淋漓尽致地展示了出来。倘若新生的生命已经诞生,难道她们在民间就能获得被呵护的权利?无形的大网从她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已经笼住了她们,不管她们怎样攀爬,都是在一个平面内兜兜转转,时不时还会因为别人的随意的喜怒哀乐“被掉落”而碎骨粉身(小金枝)。

   “我一生最大的痛苦与不幸,都是因为我是女人。” 她们是那样的脆弱,但是又是那样顽强,她们的身上又何尝没有体现着民间原始生命力的律动,而且是女性特有的原始的生气。萧红的民间没有太多的细水柔情,萧红笔下的女性也不是那样的温情脉脉,它所展示的女性的生存是人生最为残酷也最为真实的一面,而且蕴涵的情感是女性独有的大爱、大恨和大痛,这也就是她独特民间视角下特有的女性意识。 时至今日,如果你向那偏僻的民间看去,这个时代的民间女性(包括现在部分学生)也在重演着类似的“悲剧”,不管是觉不觉醒,那条无数个“萧红”走过的路或隐或现地都在那里,没有毫差。也即,倘若细细考察民间,萧红书写的民间的女性意识其实从未过时,对于这一结论,或许对于反思现在的民间女性意识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参考文献:

[1] 陈思和.中国现当代文学名篇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林幸谦.(2004).萧红小说的女体符号与乡土叙述——《呼兰河传》和《生死场》的性别论述. 南开学报(02),100-110+124.

[3]赵德利.(2005).民间精神与民间文化视角——以20世纪中国小说为例. 文艺争鸣(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