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卦“泣血涟如”意义新解

屯卦“泣血涟如”意义新解

常嘉澍

陕西师范大学

摘要：屯卦上六爻辞“泣血涟如”一词，易学研究者多解释其为不祥之语，然而笔者在反复阅读揣摩屯卦卦爻辞后，愈觉这一说法欠妥。笔者认为“泣血涟如”不是表达屯卦的最终穷途末路的结局，恰恰相反，泣血涟如应该是对女性生育过程的刻画，是新生命的出现，是屯卦“刚柔始交而难生”的最终结果。

关键词：《易经》，屯卦，泣血涟如

屯卦上六爻辞“泣血涟如”一词，易学研究者多解释其为不祥之语，如《易传·系辞传》中感叹“泣血涟如，何可长也。”1王弼《周易注》中解释说“（上六）处艰难之极，下无应援，进无所适，虽比于五，五屯其膏，不与相得。”2朱熹《周易本义》中也说上六“阴柔无应，处屯之终。进无所之，忧惧而已，故其象如此。”3后世释易者多因循此说，未有提出异议者。

然而笔者在反复阅读揣摩屯卦卦爻辞后，愈觉这一说法欠妥。笔者认为“泣血涟如”不是表达屯卦的最终结局是穷途末路，恰恰相反，泣血涟如应该是对女性生育过程的刻画，是新生命的出现，是屯卦”刚柔始交而难生“的最终结果。

笔者理由如下：

其一，“屯”本就指新生命的诞生。南怀瑾在讲授周易是将屯卦称为“伟大的创业精神”。关于这一点的论证非常充足。

从《易传》的释义上讲，《彖传》说“乾元资始”、“坤元资生”而屯卦“刚柔始交而难生。”《序卦》说“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又说“屯者，物之始生也。”都将屯理解成

从字形上看，屯“象艸木之出生。一，地也。尾曲。”4屯指草木破土而出，屯卦也有象征新生命萌发的意义。《彖传》中说：“（屯）天造草昧”，也将屯卦看作了草木初生的情态。卦象上看，屯卦上坎下震，水为生命之源，二十四节气中有”惊蛰一响万物生“的说法，用水和雷组合成卦象，也说明屯卦生命力之旺盛。从卦序上看，乾为阳，坤为阴，屯作为第三卦，刚柔始交，自然有阴阳相成，新世界诞生之意。屯卦卦辞中多用婚媾之事来阐释易理，也与婚姻阴阳相合，创造新生的特性相一致。

在认可屯卦代表新生这一观点的基础上。再看屯卦卦爻辞就会发现卦辞中只有婚姻的描写却无子嗣的诞生，比如“匪寇、婚媾”、“求婚媾、往吉，无不利”等，阴阳虽然已经相合，却没有诞生出新生命。这对屯卦的解释是不完整的。如果将“泣血涟如”理解成对女性生育时血泪连连场景的刻画，这样爻辞说明了从抢婚到结婚再到生子的全过程，才完整演绎了屯卦“艸木初生”的情景。

其二，屯卦上六爻辞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的部分难以解释。若按旧解理解，泣血涟如是灾难之象，“乘马班如”的意义则难以回答。“乘马班如”表面是说慢慢地走，若“泣血涟如”是指女性分娩之痛，“乘马班如”则可象征十月怀胎之过程。经历了漫长的怀孕过程，直到泣血涟如的那一刻，功德方才圆满。

其三，古者对于泣血涟如的解释并不彻底。单从字面意思去理解，“气血涟如”是说血和泪不停地落下，这显然是非常痛苦的，屯字本身也有困难之意。可困难不一定是不利的。生命之所以进化出痛觉，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自然和社会的道理都是如此。看到血泪之词，古人下意识以为这是不吉利的表述，但屯之本义可能并非如此。新生命的诞生怎能不艰难，可又怎能说是灾祸呢？“泣血涟如”被如此释义自《易传》而始，后人多不能跳出《易传》所言重新思考，如前文所述王弼之观点，将九五和上六割裂来看，显然不符合爻辞的连续变化。事实上，九五的“屯其膏”正是为了最后的生育做准备，这是一件事的两个阶段，切不可分割解释。

其四，屯卦卦辞有“元亨利贞”之语，从初九到九五都不能体现这一判断。“泣血涟如”若理解成无路可走的悲惨，则与“元亨利贞”四字不符。若将其理解成生育，屯卦的艰难才算有了最终的结果，才算“亨利贞”，泣血涟如后新生命诞生，因此说“元”。

综上所述，若是把泣血涟如理解成女性生育的情态，更符合屯卦卦名、卦序、卦爻辞的精神实质。如果墨守前人观点，则很难把屯卦诸义穿起一条线索出来，各种内容显得支离破碎，不成体系。

参考文献

[1][西周]易经.杨天才译注 [M].北京：中华书局，1978

[2][魏]王弼.周易注疏[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21年11月版

[3][宋]朱熹.周易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2020。

[4][明]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2011

[5][清]王夫之.周易内传[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1年1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