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家风之“寻常百姓家的家风”——做一个心里有样子的人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2-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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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好家风之“寻常百姓家的家风”——做一个心里有样子的人

王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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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我出生于一个寻常百姓家,父母是翻山越岭爬出“大山”投奔城市、渴望改变命运的农民。他们在那个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时期,夫妻同心地从最初走街串巷的货郎担、到摆地摊卖菜、再到搭架子卖水果、开南杂店、开超市,一路风雨无阻地打拼20余载,才得以在城市安家立业,成为我们村里小有名气的人物。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家和万事兴”永远是人们对家风的普遍追求。因为似乎人人都忙着柴米油盐,夏日黄昏,邻里搬着小板凳、摇着大蒲扇围坐在树下纳凉时,聊来聊去也不过是些张家李短,很少会有人把“家风”摆到明面上说,所以,我想寻常百姓家的“家风”一定是由上一代传下来的,潜移默化地融入到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常里。

因此,我特意采访了我的父亲,当我问及他儿时的“家风”时,这位已经被岁月打磨得略显苍老的男人沉默了,他用不太熟练的拼音,编辑了好长一段话,以下便是他的回忆简概:

60年代末的农村很贫穷,住的是土砖茅草房,下雨时屋里到处漏水……生产队搞大集体种田,靠工分所得,那时工分级最低是1至10分。粮食也按工分多少分配到户,你的爷爷当时是村里的生产队长,你的奶奶生了第一个孩子后没有得到应有的营养补给,常常是饥肠辘辘,严寒的冬天他们都只能穿着单薄的、满是补丁的衣服过冬。

有的人家实在是饿不住了,会唆使孩子去地里偷地瓜吃。而我们是万万不敢动这个念头的,因为你的爷爷是共产党员,又担任村里的生产队长,他常常教育我们要“劳有所得”。

你爷爷把队里最差的田里活,都留给自家里人干。最苦的还是你奶奶,因为她在生我们时,不到三天就下地干活,最终落得一身疾病,常年忍受病痛,咬着牙坚持干活。你奶奶是一个善良的伟大的女人,她总是把所有好的东西留给我们,宁愿自己忍饥挨冻……

都说穷孩子早当家,我们这些又穷又苦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大人教,很早就懂事了,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帮助家里干活,想着减轻你奶奶的负担,因为你爷爷经常外出工作,家里的活儿几乎全部落在了你奶奶瘦弱的肩头。你伯伯和大姑比我年长点就跟着奶奶下地干活,我7岁时就开始给家里放牛,用竹筐捡牛粪和狗粪给队里汇换工分。那时家里也没钱买煤炭烧,唯一的办法就是三伏天时我们顶着酷暑上山砍柴,晒干后烧成木炭块……

过了10多年后,就开始分田到户了,那时家里已经无力支付我的学费了,我初中都还没有读完就放弃了读书。虽然不能读书对那时的我来说是很大的痛苦。可是我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我抓住一切可以自学的机会,补充自己的知识,有时我会用树枝在地上练习写字,路过学堂时,我会踮起脚听一会儿。在那样的光景里,我们都像被驱赶的水牛一样,拼命地劳动,渐渐地家里的条件好起来了,饿肚子的日子越来越少,然而这并不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22岁那年,我和你妈妈结婚了。我萌生了走出大山出去闯荡谋生的念头,你的妈妈义无反顾地支持了我。这才是命运开始眷顾我的时刻......

看完父亲的回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哀叹,而是感同身受般的疲惫。那个困苦的年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队伍里,有着多少个像我爷爷一样共产党员的家庭啊!他们即便是家境潦倒到无米下锅,也要告诫家人“劳有所得”、你们是共产党员的儿女,你们要以身作则,挑最累最苦的活来做!这种朴实地、坚定地、不容违逆的家规,不正是最有时代烙印的家风吗?而这种似乎能融进血液里的东西,也将一代代地延续下去。正如毛泽东红军学校的校训中所提及的那样:红色基因,代代相传。

我六岁左右,被父母从大伯家接到了城市。因为前几年正是父母打拼时最艰苦的日子,实在是不便把我带在身边,所以我一直由大伯照顾。在大伯家时,因为年幼,很多记忆都不打招呼地就消失了。可是我却清楚地记得我三四岁时,在某个没有夕阳的黄昏,大伯一家照旧去地里收谷子了。我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堂屋里,发现有几只鸡在争抢铝锅里的米饭,我一急之下,用锅盖盖住锅子,然后踉跄地坐在了锅盖上面。那画面想来也该滑稽可笑,可事实却是惨不忍睹。坐在锅盖上的我,原以为胜券在握,怎料这些小鸡毛贼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它们跳起来狠狠地啄我那因为疱疹而溃烂的嘴巴,血肉模糊,我哭得歇斯底里......这一幕,都被窗外那个给我送AD钙奶和营养品的瘦削男人看到了。六岁以后,我才知道此人正是我的父亲。他和我奶奶一样,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家人,最累最苦的自己扛着。那时我是村里喝AD钙奶最多的小孩,虽然不在父母身边,却也生得白白胖胖。也从那天下午之后,这个男人更加拼命了,回到城市后,想必最大的念头就是努力把我接到他们身边吧。

住到城市之后,日子并不好过。父母早出晚归,常常把我们姐弟锁在家里,因为那时人贩子最稀罕的就是我们这类父母不在身边的儿童了。我们那时最爱吃的就是加加酱油拌米饭,一到门外有小朋友玩闹,我们就端着碗香香地吃、欢喜地看。偶尔门外小孩会嘲笑我们被锁着,但是我们也不还口。因为母亲常常教导我们:在外不要生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用脏话去攻击人。所以,任凭外面的小朋友怎么嘲笑,我们也照旧香香地吃饭,并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亦觉无趣,便不再嘲笑了。

在我的印象中,父母充当教育的角色时,总是母亲唱白脸,父亲唱红脸。我的母亲是一个中国传统女人的典范,她出身的家庭是那种对吃饭礼仪都要求到极致的类型,所以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对她而言该是上一辈就传下来的了。从小到大,我极少听到父母吵架,更是很少看到父亲像那些菜市场的堂客那样大声嚷嚷。母亲说,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家里人有矛盾,也该关起门来好好说,而不是互相言语攻击。大声嚷嚷,只会让外人笑这家人没教养、不和睦。由此可见,我的母亲一定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而有一次,这个女人,却忍不住在人群中面红耳赤地与人争论了起来。那是在我小学二年级时,我们家超市的后面转角处又开了一家新的超市,我弟弟年幼,因为不知从哪里听人说,这家超市会抢我们家的生意。他淘气地带着他的朋友去这家超市里偷拿东西。弟弟偷拿了一个本子,藏在衣服里,侥幸地跑了回来。母亲得知后,非常气愤。毫不犹豫地就带着弟弟去还本子,找那家超市老板娘道歉。生意对头送上门了,这老板娘得理不饶人,拉着我弟弟在她的超市门口大声嚷嚷,叫附近的人都来看“小偷”,看热闹的人很快就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弟弟被吓得已经哭哑了嗓子。整料平日里不与人争吵的母亲,突然提高了音量说: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他拿你东西是不对,所以你没发现他拿本子,我也亲自带他过来赔礼道歉。可是他还是个孩子,谁能保证自己的孩子不犯错呢,知错能改了也还是好孩子!你再这样抓着他咬定他是小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原来“诚实本分、拼尽全力地保护家庭成员”也是我们家的家风体现啊,它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影响着我们。

我的父亲是一个读书不多,却特别好学,自学能力极强的人。他会修水电、做木工、泥工、还会自己配制草药,家里人简单的感冒等病症,都是他配药买药。父亲还拥有一手好厨艺,曾经给村里人家办红白喜事时做大锅菜,这大勺,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掌的。印象中父亲的教育方法就是“棍棒底下出才子”,可能是因为太忙,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太调皮,小时候没少挨父亲的打。刚到城市读书时,我成绩特差,一放学我就在马路边的水果架子后边写作业,耳旁是嘈杂的车辆喇叭声,眼前是让我垂涎欲滴的水果。可是父亲仍然严厉要求我做作业不可三心二意,毛主席还在菜场里看书学习呢!只要我分神错题,父亲就一个耳巴子奖励我,一来二去,忍受着疼痛和愤恨,一年后我的成绩从倒数第一,一跃到前十名。我不由地也暗想父亲没白打我,竟然开始认同他了。

因为,冷静地一想,父亲从来都不是没来由地打我们,打的位置大多都是不打紧的地方,其实力度也算拿捏得当。打得最狠的时候,是我们姐弟闹矛盾打架的时候。那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两个人狠狠地一起打,打到屁股开花,谁过来劝都没用!他觉得兄弟姐妹之间不团结是大忌!还有一次,弟弟迷恋网游不回家。父亲在雨夜,一个个网吧去找寻,我跟在后面也心跳加速,很担心弟弟被找到。果不其然,弟弟被父亲从网吧揪回来了,等待他的果真是一顿毒打啊!那么粗的衣架子,啪啪地落在弟弟的腿上,弟弟也由之前的嘴硬不认错到后面的哇哇求饶,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打完弟弟后,我们所有人都被吓懵了,仿佛这小小的房间里,连呼吸都充满了疼痛。然而,我竟没想到,父亲转身的时候背着我们哭了。我恰巧看到了他那红着的眼眶里,有泪珠在滑落。

从那以后,我开始试着去理解父亲的不容易。当然,“家人团结、严格自律”也是隐藏在我家家风里的东西,挥之不去。

其实,我的家风故事还有很多,它们每天都在我的家庭剧场里上演着。如果非要我用一个总结性的话语来形容我的家风的话,我觉得母亲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做一个心里有样子的人”再适合不过了。

很久以前,传统的手工艺人在制作衣服鞋子时,会提前准备一个“衣样”或者“鞋样”,然后再比对着开始制作。我想,“做一个心里有样子的人”,大抵也是如此:我们需要做一个有原则、明事理、懂规矩的人,这样心如明镜般地生活,才能够战胜命运给的苦难,才能在“山重水复的疑无路”后,赶上“柳暗花明的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