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浅谈古往今来悼亡词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3-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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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浅谈古往今来悼亡词

唐新赋

江苏省盐城技师学院 商贸管理学院  江苏盐城  224002

【摘要】用词写悼亡是苏轼的首创,开拓了词的创作内容,扩大了词的意境。苏轼之后,与苏轼类似的悼亡词还有贺铸的 《半死桐·鹧鸪天》及纳兰性德的《金镂曲·亡妇忌日有感》;毛泽东的悼亡词《蝶恋花˙答李淑一》境界超群,在表现手法上有明显突破,他将亡妻、同志、烈士、忠魂溶为一体,使哀悼的情感在崇高事业的大背景中升华,让人耳目一新;读这几首悼亡词,方感动于男儿的情深义重,“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爱,当是这样的一种情感:她不是朝三暮四的情感冲动,而是“执手一生,相看两不厌”的不离不弃;她不是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而是平淡中见真情的相濡以沫。

【关键词】古及今 悼亡词  夫妻情

如果喜爱宋词,就不会不知道唐圭璋。唐圭璋先生是南京师范大学已故的老学者,《全宋词》是唐先生编写的,另外他还有《宋词三百首笺注》、《唐宋词简释》等通俗读物。

唐圭璋四十五岁前后中年丧妻,从此就再没有续弦。每逢清明,先生就会带上一支笛子一壶酒到亡妻坟前,吹笛饮酒,酒尽而归。数十年始终如此,直到年迈力竭。先生每次上坟,不烧纸钱,仅仅备浊酒而对魂相劝,然后吹笛一曲,吟词数阙,黯然流泪而已。据唐先生的学生云:先生所吟之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常令人肝肠寸断,闻者无不落泪。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乙卯是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年),这年苏轼正在密州(今山东诸城)作知州,这首词是本年正月为悼念亡妻王弗写的。王弗十六岁与苏轼结婚,她聪颖贤惠,又有识见,夫妻感情一向笃厚,但她不幸于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二十七岁时便在开封谢世,次年归葬于四川祖茔。经过十年宦海沉浮的苏轼,在这首词中表达了对亡妻的深挚的思念之情。词的上阙写梦前,在对亡妻的哀思中糅进了自己的身世感慨;下阙转入梦境,迷离恍惚,再现了青年时代夫妻生活的实际情形,虚中带实;结尾三句,写梦醒后的感慨:作者想象,在千里之外的荒郊月夜,那长着小松树的冈垄上,妻子定会年复一年地为思念丈夫而伤悲,以景结情,余音袅袅。唐圭璋先生说:“此首为公悼亡之作。真情郁勃,句句沉痛,而音响凄厉,诚后山所谓‘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也。”

用词写悼亡是苏轼的首创,开拓了词的创作内容,扩大了词的意境。苏轼之后,与苏轼类似的悼亡词还有贺铸的 《半死桐·鹧鸪天》及纳兰性德的《金镂曲·亡妇忌日有感》。

《半死桐·鹧鸪天》被认为艺术成就不在 《江城子》之下。“万事非”写出不堪回首的慨叹,“挑灯夜补衣”,再现了亡妻日夜辛劳,甘于过清苦生活的场面,突出表现了诗人对亡妻深沉的悼念之情。《金镂曲·亡妇忌日有感》对生活细节的追忆、对来世结缘的期待,悲戚入骨,沉迷自伤的感觉与李后主亡国后的词相类。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这首人人熟诵的词作,是毛泽东于1957年5月答李淑一时所作的《蝶恋花》。词中“骄杨”,指的是其亡妻杨开慧烈士,而“柳”指的是李淑一早年冤死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下的亡夫、同为毛泽东战友的柳直荀烈士。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上阙起句虽平静轻缓,但已显词人的非凡,他一扫历来对爱妻惯用的“娇”,以“骄”替代,使读者感受到作者为献身正义事业的妻子骄傲。两位烈士的忠魂成仙升天,稳稳地向上扬升,直入九重天。“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描写忠魂来到月宫,向传说中砍桂树的吴刚问候,吴刚敬重忠魂,献出自酿的桂花仙酒来招待客人。此中“捧”字突出了吴刚对烈士的仰慕之意。

下阙先写忠魂为月宫带去生气,让天堂生辉。长期遭冷落的嫦娥见有贵宾自人间来,便跨出广寒宫,在万里长空为客人表演霓裳羽衣舞,以示由衷欢迎。正当忠魂在天堂观赏舞蹈时,“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词人在尾句运用了突然高潮再起的表现手法,烈士们正沉浸欢娱仙境之时,忽闻活着的同志已在人间打败敌人、夺取政权的好消息,振奋得热泪化作倾盆雨。以此再现忠魂虽身在天上,但心留人间,仍时刻关注革命成败的情操。

毛泽东的悼亡词境界超群,在表现手法上有明显突破,他将亡妻、同志、烈士、忠魂溶为一体,使哀悼的情感在崇高事业的大背景中升华,让人耳目一新。

我孤陋寡闻,原以为古来唯女子才痴情,如“上邪,吾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多么坚贞感人的爱情表白!而男儿却多负心,从《诗经》中的《邶风·谷风》“不念昔者,伊余来塈”,到《卫风·氓》中的“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诸如此类,见异思迁始乱终弃让人痛恨的都是些男子。但读了以上这几首词后,方感动于男儿的情深义重,“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爱,当是这样的一种情感:她不是朝三暮四的情感冲动,而是“执手一生,相看两不厌”的不离不弃;她不是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而是平淡中见真情的相濡以沫。当所有曾经炽热如火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归于平淡时,维系两人的应是由最初的真爱转化而来的亲情,这份浓浓的亲情就像我们所依赖的空气与水一样,成了我们生活的习惯与依赖,有了她们的营养与滋润我们才活得更为踏实而宁静。

参考文献:

[1]唐圭璋.《全宋词》[Z]. 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2009.

[2]胡旭.《悼亡诗史》[Z]. 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0.

[3]孟凤梅.《苏轼词传》[Z].北京:华龄出版社,2017.

[4]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毛泽东诗词鉴赏辞典》[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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