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孔子”——孔子第“N”代孙眼中的孔子

“何以孔子”——孔子第“N”代孙眼中的孔子

孔祥安

孔子研究院

    “百年千年万年，昨天今天明天，多少乱世英雄，曾想把你打翻在地，多少在位君主，却把你捧上九天，你仍旧是你，你永远活在众生之间……”这是乔羽先生在《千古孔子》中称赞孔子的歌词。的确，孔子尽管远去我们两千多年，但他仍然活在我们身边。他所倡导的修身观念、伦理原则、为政主张、治国理念等的思想理念与价值原则，至今仍影响着人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积淀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基因。然而，“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所以孔子显得离我们又是那么遥远，难以让人说清楚。

孔子七十四代孙孔繁轲先生的新作《何以孔子》一书，以孔子第N代后裔的角度与历史的视野，采取祖孙书信交流的方式，系统回答了人们对孔子的历史、当代、未来之问。这是一部孔子后裔用文学作品形式阐述圣人孔子、孔子思想及其影响的开山之作，也是一部新时代文化“两创”的用力之作。

    孔子是昨天的、今天的、明天的，是大众的、中国的、世界的。孔子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位列“世界十大思想家之首”。孔子博学多能，曾被时人称为“天纵之圣”“天之木铎”。100多年后，孟子评价“孔子，圣之时者也”（《孟子·万章下》），将孔子思想比喻成一曲“金声玉振”的美妙乐章，称孔子是中华文化的集大成者。不过，孔子思想直到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后，才与中国古代的君主专制封建政治相结合，发挥出安邦定国的重要作用，并发展成为两千多年中国封建社会的主体思想。伴随着中国古代社会对孔子儒学的重视与倡导，孔子及其孔氏家族受到历代帝王的推崇与优渥，孔子被冠以“素王”“文宣王”等无以复加的封号，受到帝王们朝拜，享受后人祭祀；孔子嫡裔封官加爵、世袭罔替，从君到侯至公的一路攀升，品阶由最初八品达到了正一品，莫不尊荣，孔子家族被人们称为“天下第一家”。

近代以来，由于清代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没有跟上世界发展的步伐，中华民族处于被西方列强任人宰割的地步，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一些进步的知识分子将中国被动挨打的主要原因归咎于儒家文化，于是打出“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的旗帜，但部分激进派则对孔子及其儒家文化予以彻底否定，从而形成了近代以来中国文化发展史上反传统的思潮。尽管党的领导人对传统文化予以肯定，如毛泽东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强调“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该给以总结，我们要继承这一份珍贵的遗产”，但是人们始终都未走出近代以来反传统思潮的传统。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发起了“批林批孔”运动，孔子及其儒家思想跌入万丈深渊。人们将孔子视为思想保守、僵化、落后的代名词，历史上的“孔圣人”变成“孔老二”，对孔子不仅没有一点敬畏之心，而且还丑化、抹黑孔子。随之，人们对孔子及其思想文化已是渐行渐远，对孔子也有着太多的迷惑与说不清楚。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传统文化有着深刻认识，并高度重视文化建设，认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2013年11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山东曲阜并在孔子研究院发表了大力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讲话，将孔子及其儒家文化置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大背景下，给予科学辩证地认识与评价，汲取精华、去其糟粕，并且提出“两创”与“两个结合”，以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

“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那么，只有文化自知才可文化自信，只有文化自信方可文化自强。换句话说，只有让人们认识与了解孔子及其思想文化，把握其思想精髓，方可内化于心、外化于行。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在大力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今天，关于孔子的著作，尽管是汗牛充栋，但绝大部分是“象牙塔”内的学问。虽然有一些致力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普及传播的专家学者试图编写普及读物，所谓专家写“小书”，但相对于没有接触过传统文化的大众来说，也有较大的距离，阅读起来相对比较困难，对于理解其思想则更难。事实证明，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只有把学问写在大地上、写在人民心坎上，才会发挥学问的真正价值，才是做学问的真谛。一部分人认为这是雕虫小技，不是阳春白雪，而是下里巴人，不屑一顾，这是他们一直高高在上，从未接过地气，只做纸堆里的“学问”。其实，做思想文化研究很难，而写思想文化传播普及作品则是难上加难。好的普及作品可以促进一般性读者知识水平和思想境界的提升，可以给大众带来更可靠、更便捷的指路明灯，提供更有价值意义的行动指南。即便对专家学者来说，也是颇有裨益的。如刘笑敢教授所说：“我本人在自己的专业之内不需要普及读物，但人文学内容很广，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比如西方语言学和欧洲历史，也需要一些普及性读物帮助自己快速完成基本性的扫盲工作。所以普及性的学术著作不仅是大众需要的，也是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有可能需要的。

”（刘笑敢：《人文学也要加强普及》，中华读书报2022年10月26日第10版）那么，面对当今世界、当今中国、当今大众，用通俗易懂的话语，讲好孔子的故事，阐释好孔子思想及其时代价值，做到正本清源，不仅意义重大深远，而且也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工作。

该书作为一部具有挑战性的著作，以“何以孔子”为书名，以提问的方式直截了当地提出“孔子为什么成为孔子”的这一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的时代课题，不转弯磨角、故弄玄虚，给人以很大的思想冲击力，利于抓住读者的求知之欲，容易激起读者阅读之趣。但是，也给作者提出了大的挑战，将面对读者一系列的拷问。不过，作者直接给出了一个常人不可比拟的答案，作者不仅是一位孔子后裔，而且还以孔子第“N”代后裔的角度与视野，采取祖孙书信交流的方式，讲述孔子的故事，别开生面，耐人寻味。

该书通过祖孙之间的57封书信，将孔子生平、主要思想以及孔子弟子、孔氏家族、儒家思想发展流变、现代价值意义等一系列问题浓缩其中，以28篇章的不同专题呈现出来，以祖孙之间讲故事、拉家常形式，将孔子坎坷而伟大的一生以及后世影响，尤其是历史与今天人们对孔子的不理解和困惑，娓娓道来，一一作答，既描述了孔子即凡而圣的一生及后世对孔子、孔氏家族的推崇与优渥，也讲清了孔氏家族“二宗”并存、刘末乱孔以及“打倒孔家店”、谭厚兰事件等的历史问题。各章节既相互联系，又各有侧重，既有对孔子之道的整体把握，又有对不同问题的分说，收放自如、游刃有余，万变不离其宗。其中，每个专题如同一个完整的故事，各个专题或故事之间存在一定的内在逻辑关系，环环相扣，形散而“神”不散。特别是作者站在历史的高度，坚持辩证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坚持古为今用，对做好新时代下孔子思想文化的“两创”以及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问题展开阐述，这就将孔子放到一个更为广阔的历史纵轴上，让孔子及其思想充满了无限张力。该书对孔子及孔子儒学这一原本饱含说理、哲理的沉重话题，通过讲故事的形式传播知识、探讨学术问题，让读者借助一个个故事以及交流叙述性的语言，了解知识，明白道理，既实现了文以载道，又增强了可读性、趣味性。

该书在抓住孔子生平、思想及其弟子、后学等方面集中展现孔子的同时，还对孔子思想等问题给予梳理归纳、总结概括，帮助读者解除了从纷繁复杂的历史资料中片面或支离破碎地看待孔子的烦恼，省去了读者思考、分析与归纳等环节，无论对孔子思想文化的初学者，还是研究者，都大有裨益。如，该书将“仁”视为孔子思想的核心、儒家的最高道德规范及孔子思想体系的突出特征。但是，何谓“仁”，孔子并未明确对之进行界定，而是以“爱人”概括之。显然，仁的内容非常广泛，为厘清“仁”的内涵，该书从“孝悌”为本、仁者“爱人”、差等之爱、为己之学等八个方面（《何以孔子》，105-106页）阐释孔子“仁学”思想体系，认为“‘仁’作为儒家最高的道德原则、道德标准和道德境界，包括孝、悌、忠、恕、礼、智、勇、恭、宽、信、敏、诲等内容”（《何以孔子》，106页），并且概括指出，孔子仁的思想“是一个集‘仁’的标准、‘仁’的境界、‘仁’的路径、‘仁’的方法等在内的庞大思想体系。可以说，立足于道德修养，‘仁’彰显的是修己、成人的‘君子之道’；立足于社会，‘仁’彰显的是包含国家民生、君臣上下的‘为政之道’；立足于中华文化，‘仁’彰显的是包含文物制度、礼乐精神的‘文化之道’。”（《何以孔子》，108页）从而，让读者对孔子之仁有了整体的认识与理解，对仁之内涵及其内在精神有了全面把握。该书类似例子很多，不再赘述。

该书着眼于当下社会，放眼于未来世界。该书认为，孔子作为中国的文化符号，他创立的儒家思想，成为中华文化的主流；他提出的“为政以德”政治主张及其思想理念，蕴含着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丰厚滋养；他倡导的“仁”与“礼”思想已经渗透到中国人生活之中，影响着人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积淀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品格。“千百年来，儒家思想之所以被极力推崇，成为正统思想、主流价值，说白了，就是因为好使、管用！”（《何以孔子》，343-344页）首先，孔子思想文化蕴含着丰富的哲学思想、道德观念和人文精神，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高度契合。当下，要努力做好孔子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让其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和活力，走近人们的日常生活，滋养百姓大众的身心，以助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其次，孔子的“大同世界”与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性社会”高度契合，都是人类对未来社会的美好憧憬。当下，人类共同生活在一个地球，各国共处一个世界，但是天下并不太平，在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进程中，依然面临着很多的困惑与无奈，所以非常有必要共唱孔子的“大同歌”，共筑“世界大同梦”。

该书作者作为孔子第74代孙，并未炫耀其孔门血统，而是更多地展现了孔氏后裔的责任与使命，始终保持对祖先、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标志性符号

——孔子的敬畏，这种敬畏不是传统社会所遵循的为长者讳、为尊者讳，而是对孔子客观公允的述说，客观还原历史上活生生的孔子，没有过多的溢美之词。该书对孔子是写实的，而不是戏说。作者以“四书”以及《孔子家语》《尚书》《周易》《诗经》等儒家经典文献和《史记》等历史文献为依据，如实地再现了孔子思想及当时的社会习俗、制度、政治、经济、天文等状况，表现出其深厚的史学积淀，为讲清“何以孔子”的问题提供了厚实的知识支撑。如，作者将孔子离乡背井、颠沛流离的列国之行说成“流亡”，并且坚持史家的观点，把孔子的周游列国比喻成“累累如丧家之狗”（《史记·孔子世家》）。又如，对于孔子为什么去见南子，作者给出了三条理由：一是生活上的缘故，“拿人家的俸禄，势必听人招呼”；二是施展理想抱负，需要有力支持和靠山；三是惯例使然，凡来卫国君子都要见南子。此处，作者并没有刻意突显孔子为宣扬“治世之道”而屈己的高尚人格与精神境界，而是突出孔子寄人篱下境遇“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的无奈。显然，作者对孔子的评价并未有意拔高，更没有采取虚构、夸张等文学手法来特意表现孔子，让作者笔下的孔子更加鲜活，符合人性，客观公允的展现孔子，不是把孔子描绘成高高在上的圣人。

该书作者繁轲先生一直从事宣传工作，长期担任领导职务，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学习思考，笔耕不辍，也许是他工作与孔子后裔的双重责任与使命，让他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保持着浓浓的温情与深深的敬意，有着很深造诣，且能客观辩证地看待孔子及其思想文化，属实令人敬佩！正因如此，他才能且敢于回答“何以孔子”之问。诚如该书《后记》中说：“作品以孔子第N代孙的独特视角，采用祖孙对话的时空穿越方式，通过五十七封沉甸甸的书信，娓娓道来讲故事，谈天说地话哲理，以浓郁的思辨色彩，打破了人们对孔子的思维偏见，除却了附在其身上的不实之问，还原了身为‘至圣先师’的孔子，呈现了博大精深的儒家思想，回答了‘何以孔子’的历史之问、当代之问、未来之问。”

作者简介：孔祥安（1967—），男，山东曲阜人，孔子研究院传承发展部部长，研究员,主要从事儒家伦理、儒家政治哲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