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农村社区学院的发展困局与应对

          美国农村社区学院的发展困局与应对

陈静

重庆交通大学  重庆 400074

摘要：美国农村社区学院在提升农村贫困地区学生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促进农村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发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然而，近年来美国农村社区学院面临着政府财政拨款缩减、教育质量遭受质疑以及教育供给滞后错位的发展困局。农村社区学院开始探索与多部门的联动协同发展模式，通过实行学费减免政策和“引导路径”质量提升计划，以此应对农村社区学院的发展困局。

关键词：美国农村社区学院；困局；应对

社区学院被誉为“20世纪美国高等教育的伟大创举。”[1]美国社区学院建立至今的100余年时间里，承载了美国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使命，也见证了美国高等教育取得的瞩目成就。尤其在二战结束后，面对着大量退役军人接受再教育的巨大教育市场需求，社区学院有效解决了退役军人接受职业技能教育的问题。社区学院成为美国高等教育的一大特色。作为社区学院的重要组成部分，农村社区学院更是有针对性地培养了大批乡土人才，为美国农村地区社会经济发展提供了有力而优质的人力资源支持，创造了良好社会效益。 然而，近年来随着世界高等教育以质量为中心时代的来临，以及美国国内政府财政缩减和教育供给的滞后错位的影响，民众对于教育多样化及高质量的需求日益增长，农村社区学院因其较高的辍学率、较低的升学率和毕业率开始遭受大众质疑。

一、美国农村社区学院发展的困局

美国农村社区学院历经多年发展取得了较大进展，并且在服务于农村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然后，近年来农村社会学院开始面临财政预算大幅缩减、教育质量遭受质疑以及教育供给滞后的发展困局。

(一)财政预算缩减，经济压力增大

作为衔接中等教育与高等教育的重要纽带，农村社区学院在人才培养服务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始终发挥重要作用。许多学校甚至提供两种专业供学生攻读，并且专业之间和学校之间可以实现学分的互认。这种灵活的教学形式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学生前来就读。但在农村社区学院取得巨大办学成效的同时，政府的财政支持近年来呈现逐年下降的趋势。上世纪80年代，全美有16个州农村社区学院建设经费中的60%由州政府拨付。到2001年这种情况不复存在，政府财政拨款锐减，尤其历经2001-2003年的经济大萧条，全美有34个州大幅缩减了社区学院拨款预算。以德克萨斯州为例，州政府从过去拨付给社区学院81%资金资助锐减到2003年的52%左右，并且在这之后州政府提供给社区学院的资金支持逐年下降。[2]由于农村地区创造的经济效益远低于城市地区，因此，较之于城市的社区学院，农村社区学院由于政府财政拨款减少而带来的损失更大。

1995年农村社区学院的平均学费为每年600美金，到了2000年学费增长至每年1045美金。而到今天，农村社区学院的全日制学生平均学费增长至每年3000美金，较之于25年前农村社区学院的学费增长了5倍以上。[3]因此，农村社区学院学生家庭的经济压力也增加了不少。据统计，农村社区学院的全日制学生中有63%左右的学生家庭因为高昂的学费压力面临着债务危机。而城市社区学院学生家庭面临因学费压力面临的债务危机比例只占16%。这一方面来自于学费上涨的压力，另一方面是受农村地区平均收入远低于城市因素的影响。由此可见，由于政府的财政削减给农村社区学院学生和家庭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压力。

(二)教育质量下滑，遭受公众质疑

社区学院的教育质量危机主要体现在社会对于社区学院学生的生源质量、学业胜任度、升学成功率等方面。社区学院在美国一直被视为一种灵活开放的教育形式，只要有意愿就读都能获得入学机会。因此，社区学院被称作一种独特而开放的教育机构，任何学生都可以通过它实现自己的求学梦想。

虽然美国社区学院的开放式招生方式在给学生提供入学便利，但由此而衍生的社区学院生源质量问题日益受到社会的关注。美国社区学院协会的统计数据表明，在2014年秋季学期入学的730万名左右的社区学院学生中，非全日制学生就占到了45万人以上，超龄学生（年龄超过24周岁）的学生占到了一半以上。社区学院学生的生源质量问题成为了大多数社区学院面临的突出问题。调查显示，大部分农村社区学院学生需要参加额外的补习才能跟上学习进度。在学生就读社区学院期间，学生的学业完成度也令人堪忧。美国社区学院协会的研究数据表明：只有约三分之一的学生能在三年之内完成全部学业，顺利取得毕业证和学位证。约一半左右的学生六年内仍然不能顺利完成学业。[4] 此外，对于美国农村地区低收入家庭的社区学院学生而言，他们还面临着学业和经济的双重压力。许多学生花费了大量精力和学费就读社区学院，却不能按时完成学业，因此背负了较重的债务压力。社区学院，尤其是农村地区社区学院的学生往往由于较大的经济压力，以及自身较为薄弱的学习基础和学习能力而被迫中断或无法顺利完成学业。因此，农村社区学院也因此面临着来自社会大众对教育质量方面的广泛质疑。

（三）教育供给错位，社会服务功能受阻

100多年前的赠地学院拉开了美国大学服务社会的帷幕，这批大学为美国社会工农业的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为美国工农业领域培养出了大批应用型高层次人才。美国学者斯蒂芬曾提出，“农村社区学院就是美国21世纪的赠地学院。”[5] 这充分肯定了农村社区学院在服务于农村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独特作用，也明确了农村社区学院在协助农村地区广大学生实现美国梦的重大意义。

然而，农村社区学院为社会提供的教育出现了滞后于社会需求的现象。这种滞后主要是源于美国现代产业的发展对人才需求的结构性变化。比如，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在2011-2018年间先后提供了20多万个区域性就业机会，但社区学院的学生却只能获得其中不到三分之一的就业机会。不同类型的工作岗位也出现严重不均衡的现象，个别招生人数较多的专业出现严重的供大于求的现象。比如护理类专业人才就出现供给过剩，而一些与农业密切相关的专业人才却出现供给不足的现象。

从美国社区学院的课程设置中可以管窥出现上述供给错位现象的部分原因。社区学院提供给学生的课程主要包括：应用性较强的实用类课程（为学生直接就业提供知识储备）、人文艺术类通识课程（为学生综合素质提升提供知识储备）、学分转换课程（为学生升学攻读学士学位提供知识储备）。由于大部分社区学院学生有继续深造求学的意愿，因此，在课程中对于升学类课程的重视度往往较高。而本应作为社区学院课程重点的应用性课程却面临着矮化和弱化的困境。在此背景下，社区学院培养出的人才与社会需求之间面领着供给滞后和错位的适切性困扰。尤其在农村地区，这种矛盾和困扰更胜于城市地区。

二、美国农村社区学院发展的应对之策

（一）多方联动，共促农村地区与社区学院协同发展

教育是促进地方经济发展的关键性环节，农村社区学院在对农村地区学生教育中扮演着关键性角色。为了应对发展中遭遇的现实困境，美国开始探索多方联动机制，共促地区和社区学院协同发展。通过美国教育部、农业部等部门与社区学院协会、农村社区学院联盟达成的协同共建文件促进农村社区学院发展。

美国社区学院协会是一个非营利性组织，其组织范围涵盖了美国1200所两年制社区学院和1100万社区学院学生。最初为一个支援国家社区学院建设的慈善性质的公益组织。农村社区学院协会同样是一家非营利性组织，旨在为农村社区提供更好的教育准入机会，服务于地方经济发展。美国自奥巴马政府时期便开始注重改善农村地区居民的生活质量，鼓励农村居民重回工作岗位，繁荣农村地区经济。

美国农业部（USDA）全力支持农村社区学院发展，以期农村社区学院能为农村社区发展培养高素质的劳动力。在美国成立有专门的农村社区学院联盟（Rural Community College Association,简称RCCA）其成员由农村社区学院校长和校董会董事构成。RCCA每年定期在首都华盛顿举行农村社区学院发展年度大会，共商农村社区学院发展事宜。会上RCCA成员也会与美国其他部门进行会晤。美国教育部和劳动部，以及小企业管理局（small business administration）美国社区学院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ommunity Colleges）等部门在年度发展会上曾经指出，农村社区学院对于农村地区经济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美国农业部给予农村社区学院的投入力度也较大，据统计，2009-2012年美国农业部对于农村社区学院发展总共投入超过100万美金。[6]

2012年3月相关部门共同签署了农村社区学院合作发展备忘录，备忘录明确美国农村社区学院联盟通过放宽对社区居民职业技能培训和接受高等教育的准入门槛，促进农村社区学院服务于社会经济发展。促进农村社区学院发展的各项举措覆盖范围广泛。2010年农村社区学院联盟承诺投入1亿美金新建和翻新农村图书馆。部分资金在美国复苏与再投资法案下拨付。美国农业部农村事务发展部最近加入了美国农村社区学院联盟与自然资源保护服务局共同牵头的密西西比河流域土壤治理计划，为农村社区学院开展土壤质量监测和改善提供支持。该项目已经在阿肯色州、伊利诺伊州、肯塔基州、路易斯安娜州、密苏里州和田纳西州开始试点。备忘录达成的共识得到了美国农业科学领域的许多专家的支持和认同。美国农业部农村事业部、美国社会学院学会和美国农村社区学院协会将在农村人员培训方面共享资源和技术。通过社区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美国农业部承诺对于农村社区学院的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贷款和补助，如校舍建设，校车购置等。其中设有远程教学的专项补贴用于购置远程教学及视像会议设备。建立面向社区居民的免费网络中心，为宽带普及率较低的地区提供宽带基础设施建设等。

（二）减免学费：减轻农村社区学院学生经济压力

美国自奥巴马政府时期就出台了明确的社区学院学费减免政策，如2015年出台的社区学院免费计划。该计划充分体现了美国大力发展平民教育，为广大平民提供更加亲民的受教育机会的决心，从根本上提升美国的劳动力素质。正如奥巴马总统所言:，通过学费减免政策，期望给所有民众提供公平的受教育机会，共同承担教育负担。

[7]

社区学院学费减免政策最早从美国的伊利诺伊州和田纳西州开始实施。其中，田纳西州的社区学院学费减免政策最早推行并且取得了较大成效。田纳西州的学费减免项目于2014年便开始实施，该州明确提出了项目实施的目标是要在2025年实现大学毕业生增长50万的目标。除了学费减免，田纳西州还为学生提供一定的助学金，获取助学金的条件是学生的学业足够优秀且要达到服务社区年限的要求。田纳西州的学费减免政策在学生中产生了强烈反响，申请者不断增加。紧随田纳西州实行社区学院学费减免的是伊利诺伊州的芝加哥市。芝加哥地区的社区学院通过为高中毕业生提供奖学金的方式来减免学生学费，确保学生无经济压力地读大学。如芝加哥城市学院作为一个较大的社区学院联盟系统，为学生提供的奖学金覆盖面比较广泛。[8]如果能在联盟内任意一所学校读书，学费几乎全免，而且还能实现学分的转换和互认，将来升入四年制大学深造的几率也较大。通过这样方式取得学士学位的学生比起直接考取四年制大学的学生可省下大笔学费。由此，芝加哥城市社区学院吸引了州内的许多学生前去求学。

2015年的社区学院免费计划被称作是美国有史以来联邦政府对社区学院支持力度最大的一次计划。联邦政府斥巨资，通过联邦政府与州政府合作的方式，确保免费计划的实施。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各州根据自身情况和州政府财力现状制定不同的具体实施细则。政府的拨款不是单纯按照入学人数来进行，而是要通过对社区学院的质量综合测评而提供，包括学生入学率、毕业率以及升学率等多方面的考量。

（三）“引导路径”改革，促进农村社区学院教育质量提升

为了应对公众对社区学院的教育质量的质疑，有效提升社区学院的教育质量，美国社区学院研究中心（Community College Research Center, CCRC）于2015年提出了社区学院协会“引导路径” (Guided Pathways)改革计划，并且在30多所社区学院进行了改革试点。

首先，学校通过为学生制定明确的学习目标来确立方向。这个学习目标主要是基于市场和职业需求而制定的，农村地区的社区学院更多是考虑到农村地区社会人才的需求来制定。学校不仅制定专业方向的目标，而且还将专业方向细化为专业兴趣领域，每个方向都制定具体的课程目录、学位证书类型、转学要求以及就业方向，方便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发展方向选择专业。如蒙大纳州的萨利希.库特奈（Salish Kootenai）学院将企业管理类的课程细化到专门处理印第安商务的专业方向，并且成立专门的部落商务中心。.福特.佩克(fort Peck)学院则将家庭与社区发展专业划分为家庭矛盾、家庭功能障碍、家庭失业疏导、职业农场主培养、吸毒及干预等多个方向供学生选择。

第二，学校帮助学生选定专业并执行学习方案。学校通过对具体专题的集中展示和讲解，帮助学生迅速明确自己的专业发展方向。学校在第一学期会提供给学生和专业方向有关的核心课程，以帮助学生把握所学专业的要点。教师根据对学生的测评，重点帮扶那些学业基础较为薄弱的学生。如印第安河州立学院通过对所有入学学生的诊断性测试，有针对性地提供对学生的学业指导。密歇根州的兰辛社区学院安排专业咨询人员对学生提供学业咨询和支持。

截至目前，所有参与“引导路径”改革的社区学院均已确定改革目标，并且将学生的学习方案与专业方向密切对接。虽然新的“引导路径”改革仍面临着文化观念、学校制度以及具体操作层面的挑战，但这项改革对于农村薄弱地区的社区学院教育质量的提升不失为一种有益的尝试。

参考文献

1Brints, Karabel J. The perted Dream: Community Colleges and the Promise of Educational Opportunity in America, 1900-1985[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9：5.

2. Katsinas, Stephen G.Rural Community Colleges Are the Land-Grant Institutions of This Century[J]. 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 Washington  Vol. 54, Iss. 9,  (Oct 26, 2007):

3. CRAWFORD C. Community Colleges Today[J]. Contemporary Issues in Education Research, 2011 (4):29-32.

4.MA J. Trends in Community Colleges: Enrollment, Prices, Student Debt, and Completion[R]. College Board Research, 2016:4

5.Katsinas, Stephen G . 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 Washington  Vol. 54, Iss. 9,  (Oct 26, 2007): B26.

6.Katsinas, Stephen G.Rural Community Colleges Are the Land-Grant Institutions of This Century[J]. 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 Washington  Vol. 54, Iss. 9,  (Oct 26, 2007):

7.Obama announces free community college plan [EB/ OL].[2015-01-09].https //www.washingtonpost.com/news/ post -politics/wp/2015/01/09/obama -announces -free - community-college-plan/.

8.Mayor Emanuel and Chancellor Hyman Announce Chicago Star Scholarship for Chicago Public High School Students[EB/OL].[2014-10-01].https：//www.city ofchicago.org/city/en/depts/mayor/press_room/

作者信息：陈 静（1986-）重庆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

项目基金：

2018年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青年项目“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导向下的重庆农村职业教育需求调查及发展策略研究”（2018QNJY57）,2021年重庆市教育委员会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高校思政课程体系变迁的脉络、经验与展望”（21SKJD066）

[1] Brints, Karabel J. The perted Dream: Community Colleges and the Promise of Educational Opportunity in America, 1900-1985[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9：5.

[2] Katsinas, Stephen G.Rural Community Colleges Are the Land-Grant Institutions of This Century[J]. 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 Washington  Vol. 54, Iss. 9,  (Oct 26, 2007):

[3] CRAWFORD C. Community Colleges Today[J]. Contemporary Issues in Education Research, 2011 (4):29-32.

[4] MA J. Trends in Community Colleges: Enrollment, Prices, Student Debt, and Completion[R]. College Board Research, 2016:4

[5] Katsinas, Stephen G . 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 Washington  Vol. 54, Iss. 9,  (Oct 26, 2007): B26.

[6] Katsinas, Stephen G.Rural Community Colleges Are the Land-Grant Institutions of This Century[J]. 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 Washington  Vol. 54, Iss. 9,  (Oct 26, 2007):

[7] Obama announces free community college plan [EB/ OL].[2015-01-09].https //www.washingtonpost.com/news/ post -politics/wp/2015/01/09/obama -announces -free - community-college-plan/.

[8] Mayor Emanuel and Chancellor Hyman Announce Chicago Star Scholarship for Chicago Public High School Students[EB/OL].[2014-10-01].https：//www.city ofchicago.org/city/en/depts/mayor/press_ro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