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代际传递:易卜生《群鬼》中的家庭教育危机及成因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3-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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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代际传递:易卜生《群鬼》中的家庭教育危机及成因

张朝锋

广东省阳春市中等职业技术学校 广东 阳春 529600

内容摘要:文化代际传递是社会学的一个重要概念从家庭教育角度来分析易卜生《群鬼》其中的文化代际传递现象与成因以给家庭教育提供思考。

关键词:《群鬼》 文化代际传递 家庭教育危机

文化代际传递是社会学的一个重要概念,它是指思想观念、文化习俗、行为方式,乃至生活习惯等方面在后代与前代之间具有明显的继承性,这是文化的继承性在代际中的体现。用历史眼光审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惊叹文化代际传递的巨大威力。在易卜生著名的戏剧《群鬼》中,易卜生塑造了文化代际传递两个典型:第一个是阿尔文上尉夫妇与儿子欧世华;第二个典型是木匠安格斯川、女佣乔安娜夫妇和女儿吕佳纳。对易卜生戏剧《群鬼》已经有政治、经济、历史、文学等诸多的分析,本文拟从家庭教育角度来分析其中的文化代际传递现象与成因。

一、文化代际传递:易卜生《群鬼》中的家庭教育危机

在《群鬼》中,文化代际传递有两个典型:第一个是阿尔文上尉夫妇与儿子欧世华。尽管有母亲阿尔文太太的清醒与努力,但是阿尔文上尉的荒淫、自私、软弱还是非常顽强的遗传给了儿子。欧士华尽管受到巴黎的高尚艺术的教育熏陶,也受到母亲的一些正面的影响,在花花世界巴黎学习期间,他“从来没有做过荒唐事——无论从哪些方面说,都没有”,而且他对艺术有着强烈的追求。但是由于父亲生活不检,把“一种有虫子的病”(梅毒)遗传给了他。“这病平白无故在我身上害起来了 ,这病医发作脑袋疼得要命——后脑疼得最厉害,好像有铁籀儿套紧了我的脖子, 在一直往上拧”, 欧世华身体饱受痛苦的折磨,思想上近于崩溃,精神上近于失常。为了减缓自己精神、肉体上的痛苦,欧士华拼命追求自己的女佣人——他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吕佳纳。他企图通过李佳娜的爱来拯救自己,遭到拒绝的时候又企图强暴吕嘉纳。面对自己的疾病,欧士华软弱无为,没有坚强的意志,企图自杀,自己又没有勇气自杀,只好要求母亲餵毒药丸杀死他,面对母亲唯有毫不停歇、毫无原则地索取,最后精神完全失常,变成一个只会大叫“太阳。太阳”的疯子、活死人 。

第二个文化代际传递的典型是木匠安格斯川、女佣乔安娜夫妇和女儿吕嘉纳。木匠安格斯川是一个满口他妈的粗言烂语的酒鬼,金钱至上,他为了金钱不择手段。他“为了300块钱那么小数目,就愿意跟一个堕落的女人结婚” ;为了金钱,他要带走女儿吕嘉纳上巴黎开所谓的“水手公寓” ,让女儿做妓女,还哄骗女人“抓上大副,找个船长,不结婚照样能弄钱”;为了金钱,他帮助牧师开脱责任,哄骗牧师与他狼狈为奸去巴黎开“水手公寓”。吕嘉纳的母亲尽管没有出场,但是从安格斯川的口中“你妈最爱装腔作势,混充上等人”可以看出女佣乔安娜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以给阿尔文上尉当女用人为骄傲,与主人发生关系怀孕之后,被女主人打发出去。之后,又欺骗安格斯川说“那年夏天有个坐游艇的英国人在她身上花了70英镑”,夫妻之间充满了欺诈。 女儿吕嘉纳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可以说她的思想文化完全是父母的复制品,他重复了母亲的职业,做了阿尔文太太家的女佣人。她的人生理想是“我总有一天跟上等人一块儿喝香槟酒”。 平常说话经常夹带法语以显示自己是上等人。她嫌弃爸爸不是上等人,对爸爸非常鄙夷与粗暴,不愿意接近父亲。当爸爸来见她的时候,她斥骂“滚出去”, 甚至说“揍你”。 她一直想利用少爷欧士华去巴黎过上上等人的生活,经常跟从巴黎回来的欧士华打听巴黎的情形,向往巴黎。要不是最后欧世华病情爆发,她肯定又重复着妈妈与阿尔文上尉的主仆“爱情故事”。 正如她说的“要是欧士华像他爸爸,我也就像我妈妈”。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真相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阿尔文太太家,“我不能待在乡下把精神白白浪费在病人身上”,“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子应该趁着年轻打注意,要不然,一转眼就没人理她了”。她为了过上巴黎的上层人的生活,宁可上巴黎做妓女,“白白地糟蹋自己”也在所不惜。在金钱面前她也遗传了父母亲的六亲不认品质,“给那个混账木匠的钱,我也应该得到一份”,她居然要从养父那讨回一杯残羹 。

       和父亲一样粗野、金钱至上,和妈妈一样虚荣、不知羞耻,不仅思想文化在代际传递,连同女佣、妓女的职业也实现了代际传递。这种文化代际传递,正如欧士华所说“父亲造的孽要在儿女身上遭报应”。

二、文化代际传递:易卜生《群鬼》中的家庭教育危机的成因

在易卜生著名的戏剧《群鬼》中,两个文化代际传递两个典型,其成因何在呢?从家庭教育角度分析,以第一个阿尔文上尉夫妇与儿子欧世华的典型为例,笔者以为主要在于三个失衡:

      (一)物质环境与文化环境失衡

阿尔文太太的丈夫阿尔文上尉是一名御前侍卫,而御前侍卫是挪威国王给有家产、有地位的人的一种爵衔。在第一幕的舞台说明中,阿尔文太太的是一间大屋子,有花园,有女佣,大玻璃窗外可以看见峡湾的,用现在的话,典型的“海景房”。由此可以看出少爷欧士华出生高贵,物质生活条件非常优渥。少爷欧士华从小就被母亲因为担心“被一群鬼毒害”而送去法国巴黎读书、生活、立志做画家。本来拥有如此优良的物质环境,一个年轻人成才、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少爷欧士华的文化环境与物质环境完全处于失衡的状态:母亲的溺爱,父亲的堕落,牧师曼德的伪善,女佣的虚荣,无一不使他身陷“群鬼”之中。家庭优渥的物质条件不仅没有促进欧士华的健康成长,反而成为他堕落的加速器。正是由于物质环境与文化环境的失衡,欧世华学会了抽烟,也学会了放纵,道德沦丧,乃至乱伦。他面对自己的病情一蹶不振,企图借女佣吕嘉纳的爱苟延残喘,梦想落空之后,精神意志不堪一击,又乞求母亲在自己病发的时候给他服药自杀,最终成为一个只会大叫“太阳,太阳”的傻子,一个活着的死人。也许,“太阳”在这里象征着欧士华所渴望的光明,杀死一切“群鬼”的光明。

    (二)家庭教育外部环境与家庭教育内部环境失衡     

       少爷欧士华的家庭教育内部环境至少在当时表面上看还是属于非常优良的:家庭物质条件较好、家庭出生贵族、有地位、有财产;母亲非常重视他的教育,母亲又处处以身作则。他母亲热爱学习,关心新鲜事物,经常读一些新思想的、关于革命与自由的书;对教无限虔诚,筹建孤儿院,热心慈善事业;为了儿子的成长,她向儿子隐瞒丈夫的丑恶,忍辱负重,还早早送他去巴黎学习艺术。

与这种“优良”的家庭教育内部环境对比,少爷欧士华的家庭教育外部环境非常糟糕。第一、社会环境堕落。那时的社会充满了黑暗与丑恶。正如阿尔文太太说的“世界上一定到处都是鬼,像河里的沙粒儿那样多”。看起来伟大,自由光辉的巴黎,更是风俗败坏、道德堕落。在巴黎“不道德的行为非常流行”,而且政府当局也不干涉。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不道德的事情是在所谓规矩人和“模范丈夫和模范父亲私自上巴黎开眼界、光顾艺术圈子的时候”进行的,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是不道德行为的老行家。第二、家庭社交环境也是被虚伪、伪善笼罩。作为妈妈阿尔文太太的主要社交对象是曼德牧师。而这个曼德牧师作为阿尔文太太和她丈夫的老朋友,既是她的牧师心灵顾问 ,又是她的办事经理 。表面看起来,曼德牧师非常尽职尽责,对上帝非常虔诚,非常关心阿尔文太太,生活上也显得简朴和保守。其实,他是一个非常自私伪善的人。当阿尔文太太忍受不了丈夫的罪恶,私奔出来找到她这个知己朋友倾诉的时候,曼德牧师毫不关心阿文太太的痛苦,宣称“自己是替上帝办事的仆人”,劝阻阿尔文太太私奔 ,说“是为你的幸福打算”,“女人,快回到自己丈夫那儿去”,并认为这是帮阿尔文太太“重新带上正路,去尽义务”。当阿尔文太太要求为孤儿院买保火险的时候,德曼牧师光为了自己教会多得到一些银行存款利息 ,置整个孤儿院的安全不顾,坚决不买保火险。发生火灾之后,整个孤儿院烧成了一片平地,他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居然说“这场大火是造孽人家的报应”。当安格斯川指出是曼德牧师“拿蜡烛使手指头夹蜡花儿,把一截有火的灯芯子扔在一堆刨花里” ,从而引发孤儿院火灾的时候,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 ,诡辩说“自己从来不用手头夹蜡花”。当安格斯川为了骗取钱财去巴黎开妓院“水手公寓”, 自己愿意承担孤儿院火灾的责任的时候, 曼德牧师口头上刚说完“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替我担错”,又立即紧抓住安格斯川的手说:“你这样的好人少有。好,水手公寓的事我一定帮忙。你放心吧。” 然后,立即把李行提包搭在肩膀上,对安格斯川说:“现在咱们走吧!咱们俩一起走!” 这个张口闭口上帝的曼德牧师,为了逃避火灾的责任,居然连牧师的职业都不要了,心甘情愿和一个坏蛋一起去巴黎开妓院。试想想,家庭交往中的人如此伪善、自私、冷漠、贪婪、毫无担当,长期耳闻目濡,少爷欧士华怎么能拥有高尚的灵魂呢 ?

        (三)父亲教育与母亲教育的失衡

       作为父亲,阿尔文上尉是根本不关心儿子的教育的。只会淫乱、酗酒、抽烟,过着奢侈淫逸的生活。在欧士华小时候,他把儿子抱上他的腿上,叫儿子抽他的烟斗,使劲儿抽。他看见儿子抽烟抽的脸都发青了,脑袋上的汗珠儿像黄豆那么大,竟然还哈哈大笑。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做父亲的根本没有尽父亲的责任,不仅没有教导儿子学好的,而且还净教导儿子学坏的。试想,一个经常烂醉如泥、经常家暴妻子的人;一个经常在外头偷偷摸摸,在家里又与女佣发生关系,生下私生子女的人 ;一个无论结婚前还是结婚后,跟他来往的“尽是些游手好闲的酒肉朋友”的人 ,怎么可能和妻子共同教育好子女呢?

作为母亲,阿尔文太太读过了一些讲革命、讲自由的书,受到一些新思想的影响,表示“一定要撇开这一套拘束人欺骗人的坏东西,我再也不能忍受了。我要争取自由”; 对父亲的恶劣的影响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觉得要是孩子呼吸这个家庭的肮脏空气一定会中毒”。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把儿子早早打发出门去巴黎学习艺术。丈夫在世的时候 ,她担心儿子受到父亲的不良影响,坚决不让儿子回家来。可以说,阿尔文太太还是非常重视儿子的教育的,但是她太溺爱儿子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是我的宝贝,我只疼你一个人” ,“我要我儿子快活——这是我的心愿”,“我活着就为你一个人”, 因此,为了儿子所谓的快乐和所谓的成长,她不惜一切,为了儿子脑子里她丈夫的美好形象,她受尽了义务的压迫,只好一年一年地对儿子撒谎。甚至明明知道欧世华与女佣吕佳纳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的时候,为了儿子的快乐,她都同意儿子跟吕佳纳结婚 。父亲对儿子的教育漠不关心,母亲重视儿子的教育到达无微不至的地步;父亲教导坏的生活习惯与坏的道德品质,母亲努力引导儿子追求高尚的情趣,培养良好的品德;父亲在生活中为儿子树立了一个极其丑恶的形象,母亲则不惜虚伪与忍辱,努力维护儿子心目中的父亲形象。可以说,父亲教育与母亲教育在欧士华身上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极端状态。如此失衡的家庭教育教出来的只能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文化代际传递的现象在当中国社会也屡见不鲜,有好的影响,也有坏的影响;其形成原因也非常复杂,但是,最重要的因素莫过于家庭教育。易卜生的《群鬼》无疑给我们一个警醒:我们社会必须重视家庭教育,每一个家庭必须建设良好家庭教育,为先进的文化特别是红色基因文化代代传承搭桥铺路,为砍断落后的文化代际传递雷霆出击!

参考文献:

1、周晓虹(2000),《文化反哺:变迁社会中的亲子传承》,《社会学研究》。

2、(2)池丽萍,俞良国(2011),《教育成就代际传递的机制:资本与沟通的视角》,《教育研究》(9)。

3、【美】戴维.波普诺著,李强译,《社会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4、【挪威】易卜生著,潘家洵译,《易卜生戏剧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