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对国际能源与粮食市场的影响分析及中国的应对策略

俄乌冲突对国际能源与粮食市场的影响分析及中国的应对策略

邝志豪

上海大学 上海宝山 200444

摘   要

俄乌冲突的爆发重创了俄乌两国的粮食生产，使得本就脆弱的国际粮食格局遭受严重冲击，俄乌两国经营数十年的在国际粮食市场的优势地位也遭受严重的打击，引发全球粮食危机，全球粮食安全形式遭遇恶化。伴随着欧美各国对俄罗斯各领域的制裁，俄罗斯对欧洲国家的能源发起反制裁，致使今年前九个月欧洲天然气价格指数飞涨。俄乌冲突对世界能源安全形势、世界粮食安全形势及世界格局产生重大冲击。本文从多角度对俄乌冲突对世界能源与粮食市场产生的影响以及影响机制的分析，并基于此，分析得出对中国可能会产生的影响。最后，给中国应对俄乌冲突产生的一系列对国际粮食与能源市场影响提出政策建议。

关键词：俄乌冲突，能源安全，反制裁，制裁

一、背景

当地时间2022年2月24日，乌克兰西部城市卢茨克传出爆炸声。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对俄罗斯民众发表的特别讲话中宣布，他决定在顿巴斯地区开展特别军事行动。普京针对乌克兰局势发表紧急电视直播讲话时表示，他已决定在顿巴斯地区进行特别军事行动。自此，长达数月的新一轮俄乌冲突由此展开。虽说俄罗斯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而发起这场特别军事行动，但欧美多国都针对俄罗斯发起“特别军事行动”的行为发起制裁。

（1）欧美国家的制裁措施与俄罗斯反制裁措施简介

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欧美国家分别针对俄罗斯金融、债市、媒体、运动、艺术、商业、文学、学术、游戏、医疗以及对俄罗斯官员们进行了多轮的、全方位的制裁。致使俄罗斯几乎遭遇了全球国家和跨国企业的全方位围堵。俄罗斯针对欧美国家的制裁发起了一系列的反制裁措施。2022年2月28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下令实行的反制裁旨在阻止资本外流，稳定卢布汇率。2022年4月7日，俄罗斯宣布对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领导人实施个人制裁，以回应两国针对俄罗斯的不友好行为。2022年4月13日晚，俄罗斯外交部发表声明称，作为对美国政府今年3月24日对俄罗斯联邦议会国家杜马328名代表实施制裁的回应，俄方决定对美国众议院的398名议员实施“镜像”制裁。2022年4月16日，俄罗斯外交部宣布，俄方禁止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外交大臣伊丽莎白·特拉斯和国防大臣本·华莱士等13人入境。随后，俄罗斯方面对制裁俄罗斯的国家发起了一系列针对性的反制裁措施。

二、俄乌冲突对国际能源与粮食市场的影响分析

（1）欧洲天然气危机

俄乌冲突对欧洲能源正常供应的影响是重大的。2019-2021，俄罗斯向西北欧地区输送的管道天然气占当年该地区的天然气进口量的比重高达41%左右，是西北欧地区的重要汽源之一。2022年9月2日，俄罗斯宣布将无限期关闭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北溪1号”管道，今年的前八个月，俄罗斯的天然气产量和出口量都大幅下降，致使天然气价格大涨（由图2-1）。天然气短缺或将对经济产生重大影响。第一、天然气供应减少或将导致电力短缺或电力成本的提升。德国和法国现在是欧盟内的经济大国，对于欧盟的经济发展起到了支撑的作用。我们可以从下图看到，从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德法两国的节点电价大幅上涨（如图2-2与图2-3所示），远超往年的电力价格，电力是现代工业的基础，据统计，在欧盟的发电模式中，天然气发电占比高达20%，俄罗斯对欧的天然气供应减少，将不同程度的降低欧洲的发电量，也会大幅提高欧洲各国的工业与民用电价，此次的能源危机将对欧洲的经济产生深远影响。

图 2-1 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图    2-2 德国2019-2022节点电价

数据来源：贸易经济网

在俄乌冲突的背景下，俄欧在天然气的博弈主要集中在以下的两个领域：第一[3]，俄欧之间存在着天然气交易机制的博弈。由于欧洲排俄的呼声越来越高，许多欧洲的天然气进口商出于对这种不稳定性的担忧，将原有的与俄签订的长期的天然气合同逐渐向短期合同转变，欧洲依托各国的天然气交易所以及天然气的运输管道，逐渐实现了天然气的内部交易。而欧欧洲目前与俄罗斯的天然气订单依旧以长期订单为主，但随着这种转变的愈演愈烈，俄罗斯的利益必将在一定程度上受损，其原因在于俄罗斯作为天然气出口的大国，在选择合同期限的问题上，必然倾向于可靠的、稳定的长期天然气订单，因此对于俄欧双方来说，合同的期限拟定，事关双方的利益，因此可以遇预见，在未来数年间，俄欧双方对于天然气合同期限的博弈也就会持续。第二，俄欧之间存在天然气管道博弈。俄欧之间的天然气管道经过了数十年的发展，已经较为成熟。目前，俄欧之间存在着四条主要的管道，分别为“北溪”系列管道、“亚马尔-欧洲”管道、乌克兰境内管道以及黑海土耳其管道。由于俄乌冲突的影响，俄罗斯有意降低从乌克兰境内管道运输。除此以外，今年9月，丹麦海事局接连报告“北溪1号”、“北溪2号”两条天然气管道相继泄露，俄罗斯对德的天然气被迫中断，更加剧了欧洲本就困难天然气困境。俄罗斯将北溪系列天然气管道的泄露的矛头指向美国，认为美国参与了破坏管道的一系列行动。这将进一波加剧俄罗斯与西方阵营间的对抗和意思形态冲突，增强了全球的不稳定性。

天然气作为重要的大宗商品，欧洲居民对于天然气的依赖性很高，属于必需品的范畴。而天然气价格的上升，必将会缩减居民对于其他商品的消费能力，同时加上新冠疫情导致的高通胀的交叉影响，势必会扰动欧洲正常的政治格局与经济运行。

（2）世界粮食安全危机

《2021世界粮食安全和营养状况》报告估计，2020年全世界有7.2-8.11亿人口面临饥饿，与2019年相比增加了1.61亿。2020年有近23.7亿人无法获得充足的食物，在短短一年内就增加了3.2亿人。据美国农业部（USDA）数据[1]显示，2021-2022年度，俄罗斯与乌克兰玉米产量分别为1523万吨、4213万吨，占全球玉米总产量比重分别为1.25%与3.47%，合计占比4.72%。俄乌向来都是欧洲与非洲的重要粮食进口地，特别是亲欧美的乌克兰，更是欧洲国家重要的粮食来源地，素有“欧洲粮仓”之称。乌克兰的黑土面积占到世界黑土总面积的40%左右。俄乌冲突发生前，乌克兰一直都是全球的第二大粮食出口国。由表2-1可以得出，尤其是在粮油领域，乌克兰是世界上的主要的出口国家。

表 2-1 2020年部分乌克兰农产品产量与出口占全球比重

数据来源：乌克兰经贸农业部、美国农业部

俄乌冲突或将改变国际粮食贸易格局。司文（2022）等研究[2]称，俄乌冲突的主战场就位于卢甘斯克州以及顿涅茨克州，这两个州生产出乌克兰大部分的粮食。由于战争的影响，以往进行农耕的劳动力纷纷逃离，肥料供应也因战争的影响被迫中断，基础设施被破坏，使得这两州的粮食生产被迫中断。此外由于俄罗斯控制了亚速海，以往乌克兰的出口粮食的通道被切断，乌克兰国内粮食积压的现象极其严重，由于世界市场上的供应量的急剧减少，粮食的期货市场价格一度被推至高位。与乌克兰的惨状不同，俄罗斯本土虽未遭受直接的战争影响，但由于欧美国家的制裁，许多粮食收购商纷纷取消与俄的粮食收购订单，一些承运俄粮食出口订单的海运企业也纷纷宣称不再承运俄粮食，俄粮食虽产量充足，但粮食的出口量依旧同比减少。无论是对于俄罗斯还是乌克兰，他们苦心经营在世界粮食市场中建立的优势地位或将被世界其余的粮食出口大国侵占，全球粮食市场格局也会由此深刻改变。

俄乌冲突将持续推高国际粮食与肥料价格[4]。俄乌冲突深刻打击了本就脆弱的国际粮食格局，乌克兰农业基础设施被破坏是持续性的，乌克兰若要恢复冲突前产量，预计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国际市场上缺少了一个重要的粮食供应商，国际粮食价格在数年内都将维持在高位。俄乌冲突引发的肥料危机也将冲击国际粮食生产与粮食价格。由于西方对俄罗斯采取了制裁措施，与俄罗斯的原料贸易阻碍加大、成本加大，许多原材料和能源来自于俄罗斯的欧洲肥料生产商和供应商都被迫停产。此外由于天然气价格攀升，生产化肥的成本被推高，农民种植生产农作物的成本也随之上升，对原来本就脆弱的国际粮食格局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表 2-2 中美欧从俄罗斯进口结构占比（%）

数据来源：Chatham House

俄乌冲突恶化全球安全形势，进一步改变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实力对比，进而影响国际秩序[2]。饥荒一直都是世界动荡不安的重要因素之一，俄乌冲突会对区域的粮食供应产生严重威胁。俄乌冲突导致中东和非洲地区绝大部分国家出现粮食短缺，埃及、黎巴嫩、突尼斯等国家已经出现严重的排队抢粮现象，尽管相关国家通过限制购买量和增加市场投放等措施来缓解恐慌情绪，但经历过多次粮食危机风波的民众并未停止抢购囤粮行动。据统计，2020年全球食物不足率高达9.9%，7.68亿人面临饥饿，主要集中地区在于亚非洲。每当食物安全形势出现问题，或将引起地区的政局动荡以及骚乱。

图2-5  2022年粮农组织食品价格指数

资料来源：国际农粮组织

三、对中国的影响分析

（1）中国能源现状分析及中俄能源贸易现状分析

改革开放以来，由于中国经济发展速度不断加快，对能源的需求也是逐渐增加。但由于中国在天然气、煤炭及石油等最重要的能源领域并不能完全满足自身发展的需求，需要大量进口能源。自1993年起，我国已经成为了能源的净进口国，我国能源的对外强依赖性会导致我国在国际上的战略布局饱受掣肘，在国际的竞争地位中处于劣势地位，目前的中国很难改变在能源方面依赖性强的现状。从能源进口地区的分布看，在2016年，中国进口石油的来源地区主要来自于中东国家，占比高达65%，其余的约35%来自于俄罗斯、亚太地区以及南美洲，其中从俄罗斯进口石油的比例达到了13.72%；在煤炭进口方面看，2022年1-9月份，我国从全球累计进口煤及褐煤共计20092.6万吨，其中我国从俄罗斯进口的煤炭量高达4758.67万吨，占我国总进口量的24%

[6]；从天然气进口方面看，据中国天然气发展报告（2018）[7]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天然气消费快速增长，呈现“淡季不淡、旺季更旺”的态势，全年消费量高达2386亿立方米（不含向港澳供气），从国外进口天然气达887.7亿立方米，占全年消耗量达37.4%。近十年来，中俄在天然气管道运输项目上的合作不曾简单，2019年12月2日下午17时，随着中俄两国元首下达指令，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正式投产通气。一年内将引进50亿方天然气，黑吉辽、京津冀等地将直接受益，以后将逐年增加输量，最终达到380亿立方米/年。中俄间能源间的合作的广度与深度都在不断增加。

（2）俄乌冲突给中国带来的挑战

俄乌冲突的战争前线虽然只在乌克兰境内，但这场冲突带来的后果，却深深影响着世界贸易格局与世界经济。学者胡子南（2022）[8]称，俄乌冲突会使中欧关系面临更大的挑战。俄乌冲突进一步加剧了欧洲对俄罗斯的恐慌情绪，拉拢美国、依赖北约、保障安全成为欧盟各国政府的第一选项，美国借机开始了对中国的新一轮打压。

中国能源与粮食安全遭遇挑战。2021年12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胜利油田调研时强调：“中国作为制造业大国，要发展实体经济，能源的饭碗必须端在自己的手里。”能源和粮食安全是事关国家稳定的全局性和战略性的问题。中国作为能源进口大国，我国能源的对外依赖度和能源需求极大，而目前我国对于石油、煤炭、天然气的进口运输方式大都通过水运的方式，若我国能源运输渠道遭到封锁，将大大影响我国经济发展的质量与速度，进而会影响我国居民的生活水平。其次，俄乌冲突虽未直接影响我国的粮食安全，但国际粮食市场上的粮食价格和生产成本的大幅上升，致使我国在一些对外依赖性高粮食的采购上或将付出更大的成本。由表3-1与表3-2所示，显示出我国在燃料能源领域对俄罗斯依赖程度高于美国而低于欧洲，而在农产品进口领域则依赖程度低于美国与欧洲。

表 3-1 燃料进口中俄罗斯进口占比（%）

表 3-3 农产品进口中俄罗斯进口占比（%）

数据来源：Chatham House

四、中国可采取的应对措施

俄乌冲突显著突出了国际粮食的供需的不稳定性，更凸显出了地缘政治冲突对世界贸易体系和世界经济的重要影响，中国作为对世界经济作出巨大贡献的大国与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中国万不可独善其身，应在保护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发挥自身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影响力，维护世界稳定。

（1）倡导各方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尽量保持中立态度

俄乌冲突的爆发归根到底属于地缘冲突的范畴。自苏联解体以来，乌克兰一直发挥着俄欧之间的“战略缓冲地带”的作用，但随着北约东扩脚步的加快，乌克兰数次表达了其想要加入北约的强烈愿望，北约的一步步行动最终打破了这种“战略默契”，致使普京不得不对乌发起特别军事行动。随着俄乌战争的愈演愈烈，美国的战略意图逐渐变得清晰，美国想要通过代理人战争尽可能的削弱俄罗斯的势力，并通过谴责中国不对俄罗斯发起制裁的行为，对中国采取一系列进一步的制裁措施，进而达到削弱中俄两国的目的[8]。我国应保持与各方的协调沟通，与其坐以待毙，慢慢的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孤立围剿，不如主动出击，加强与各方的沟通协作。其次，应加强与欧洲国家的战略合作，避免受到欧美国家的共同打压。

（2）加强对国际能源与粮食价格的研判、采取相应措施以保证能源与粮食安全

俄乌冲突对全球的能源市场以及粮食市场的冲击是巨大的，且在有一段时间内国际能源与粮食价格都将保持在高位。我国应加强对国际能源与粮食价格的研判与预警，提前预测出价格的涨幅，争取在能源与粮食价格大幅上涨前，做好库存的准备。同时，我国应继续完善我国期货市场与现货市场的相关机制，积极融入国际金融体系，以防市场价格大起大落对国内经济产生的不良影响。再次，我国应拓宽能源与粮食的进口路径，加强与世界其他国家的能源合作，避免因为与主要能源与粮食进口国多边关系的恶化，而威胁我国能源与粮食安全。最后，加强能源与粮食储备。中国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确保粮食与能源安全是重中之重。

（3）以技术驱动我国能源与粮食产业发展、积极应对世界变局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解决我国能源困境与粮食困境，根本出路在于科技。我国并不是一个能源与粮食资源极度贫困的国家，我国在能源领域面临的问题在于能源开采难度大、资源利用效率低等问题。基于此，我国应努力推动能源转型[9]，能源发展应逐步从资源驱动转向为技术驱动，着力发展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技术，改善我国能源发电结构，逐渐摆脱严重依赖煤炭发电的困境，大力发展核电，大力发展储电技术与新能源汽车，大力发展绿色经济。在粮食生产方面，着力攻克我国粮食生产种类短板，集成推广稳产高产技术模式，制定防灾减灾预案，落实减灾技术措施为保障粮食安全、端牢中国人的饭碗注入新活力。

参考文献

[1]Foreign Agricultural Service.World Agricultural Production[R].Washington:USDA,2022

[2]司文,郑仪,梁建武.俄乌冲突对全球粮食安全的影响[J].现代国际关系,2022,(05):10-19+59.

[3]王树春,陈梓源,林尚沅.俄乌冲突视角下的俄欧天然气博弈[J/OL].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2022(05):81-101+168[2022-11-06].DOI:10.20018/j.cnki.reecas.2022.05.004.

[4]韩冬,钟钰.俄乌冲突对全球粮食市场的影响及中国保障粮食安全的政策响应[J].俄罗斯研究,2022(03):55-80.

[5]李董林,李春顶,蔡礼辉.俄乌冲突局势下中东和非洲的粮食安全问题：特征、影响和治理路径[J].中国农业大学学报,2022,27(12):15-27.

[6]海关总署,2022年进口主要商品量值表.

[7]《中国天然气发展报告（2018）》编委会, 《中国天然气发展报告（2018）》

[8]胡子南.俄乌冲突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及中国的策略[J].亚太经济,2022(04):18-24.DOI:10.16407/j.cnki.1000-6052.2022.04.005.

[9]冯玉军.国际能源大变局下的中国能源安全[J/OL].国际经济评论:1-15[2022-11-08].http://kns.cnki.net/kcms/detail/11.3799.F.20220926.1848.0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