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卫生事件中老年人抗逆力对精神健康的影响研究

公共卫生事件中老年人抗逆力对精神健康的影响研究

秦楠[1]艾战胜1 谢昕琰1梁露尹2余婉雯3

（ 广东财经大学，广东广州528100  广东工业大学，广东广州511400  广州市启创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广东广州510230）

【摘要】目的：以新冠肺炎疫情为例，对比研究公共卫生事件中空巢和非空巢老人抗逆力对精神健康的影响。方法：通过多段抽样选取广东省387位老年人接受了结构式访谈。结果：较于非空巢老人,空巢老人广泛性焦虑障碍阳性比例(16.3%)和应激障碍高于4分的比例（12%）更高，而抗逆力水平显著更低（t=3.11,p=.002）。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显著预测空巢老人的应激障碍（ß=.22，p=.007）和焦虑（ß=.27，p=.001），以及非空巢老人的应激障碍（ß=.27，p<.001）。只有空巢老人的抗逆力在该不良影响预测应激障碍时有调节效应。在中低抗逆力组中，该不良影响显著预测应激障碍。而在高抗逆力组中，该预测不显著。结论：本研究为公共卫生事件影响下的老年人,特别是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问题的预防和干预提供了新思路。

【关键词】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抗逆力；公共卫生事件

The impact of resilience on mental health of older people in public health event

Nan Qin1Zhansheng Ai1Xinyan Xie1Luyin Liang2Yu Wanwen3

（1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Guangdong Guangzhou 528100 2Guangdo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Guangdong Guangzhou 511400Guangzhou 3Qichuang Social Work Service Center，Guangdong Guangzhou 510230）

【Abstract】Objective:This study aims to compare the impact of resilience on the mental health of empty-nesters with non empty-nesters duringCOVID-19 pandemic. Methods:By multistage sampling, 387 older people in Guangdong were selected and finished structured interviews.Results: Compared with their counterparts, empty-nesters had a higher percentage positive in 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16.3%) and scored more than 4 in stress disorder (12%), but a lower score in resilience (t=3.110, p=.002). The negative influence of the pandemic significantly predicted the stress disorder (ß=.222, p=.007) and anxiety (ß=.273, p=.001) of empty nesters, and the stress disorder (ß=.274, p<.001) of non empty-nesters. Only in empty nesters, resilience moderated the prediction of the negative influence of the pandemictostress disorder. In the group with a middle or low level of resilience, the negative influence of the pandemicsignificantly predictedstress disorder while in the group with a high level of resilience, the prediction was non-significant.Conclusions:The present study provides a new direction for the prevention and intervention of mental health problems among older people, especially empty-nesters.

【Key words】empty-nester; mental health; resilience; public health event

中国图书分类号：C913.6 老年人问题

文献标识码：B-实馆出版社《用性技术成果报告(科技)

我国老年人精神健康问题日益突出但长期被忽视[1]。老年人免疫力较弱，且多患有慢性基础疾病，是新冠肺炎等流行疾病的易感和高危易发人群[2]。以往研究显示，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带来的恐慌以及隔离显著增加老年人，尤其是空巢老年人的精神负担，对其精神健康造成短期和长期损害[3]。我国是世界上老年人数最多的国家。截至2022年底，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2.80亿，占总人口的19.8%。其中，空巢老年人占比超一半[4]。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我国庞大老年群体，特别是缺乏社会支持的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影响值得深入研究。

以往研究发现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老年人精神病发病人数显著增加。2002年非典型性肺炎公共卫生事件期间，我国老年人焦虑、抑郁和恐怖症检出率明显上升[3]。而有研究发现新冠肺炎疫情中发病人数更多，持续时间更长[5]。此类事件中老年人主要的精神健康问题有恐慌、担忧、孤独、焦虑、认知能力下降，应激障碍、抑郁、甚至自杀[6-8]。针对老年病患者的调查显示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该人群中重度焦虑的发生率超75%，中重度抑郁的发生率超35%[1]。而普通中老年人心理应激的检出率为24.5%，中重度抑郁的检出率为18.5%，中重度焦虑为10.7%，中重度失眠为10.8%[9-10]。导致以上研究结果差异的主要原因是调查对象的差别，即患病和年老对精神健康有潜在影响。而这些是精神健康的常态化影响因素，需要与公共卫生事件的影响区分。

已有研究显示，社会隔离和污名、身边有人感染等公共卫生事件暴露因素、对公共卫生事件担忧等负面情绪、公共卫生事件对生活的影响、慢性病就医和用药情况差等对医疗保健的影响是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影响老年人精神健康的风险因素[1,9,11]。此类事件对老年人日常生活的影响是多方面的：防疫和生活物资缺乏、户外运动和社会参与减少、公共服务使用障碍、数字鸿沟、生活成本增加、人际疏离、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6,8,12]等。空巢老年人在公共卫生事件中的物资、金融、人力和社会等生计资本更为脆弱，风险暴露程度更高，而应对风险能力更弱，增加了罹患精神疾病的可能[13]。

公共卫生事件相关风险因素对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实际影响还需要考虑保护性因素的作用。老年人抗逆力是其精神健康不容忽视的保护性因素[14]。抗逆力（resilience）也译为“心理弹性”、“复原力”，该概念源于上世纪中叶北美学者对困境儿童成长经历的研究发现。目前学界对抗逆力的定义并不统一，有能力说、特质说、过程说和结果说等种类。其中，能力说影响较广。它将抗逆力定义为个体经历压力事件之后可以重新恢复之前适应状态的能力，可以分为内在保护因素（如乐观感、效能感、自尊、意义感等）和外在保护因素（如社会支持、社会参与等）[15]。上世纪80年中期学界开始对抗逆力进行理论总结，先后产生了五个主要的理论模型：Garmezy的行为目标模型、Hunter的抗逆力层次模型、Rutter的环境-个体策略模型、Kumpfer的环境-个体互动模型及Richardson的身心灵动态平衡模型[16]。Garmezy[17]的抗逆力行为目标理论强调抗逆力作为保护性因素对风险因素的补偿、挑战和免疫作用。当个体面对风险压力带来的挑战时，抗逆力则对风险进行调节以降低其对个体带来的冲击，促进良好适应。该理论有助于理解抗逆力减少老年人遭受公共卫生事件负面影响的机制。

我国对老年人抗逆力研究兴起于近年,数量较少,对空巢老年人抗逆力的研究可谓屈指可数。以往研究发现我国社区老年人的抗逆力水平中等，但女性、教育水平低、收入低、身体功能差、有慢性病、无子女、家庭功能障碍的老人抗逆力更弱[18-19]，而公共卫生事件中的隔离会减弱老年人的抗逆力[20]。我国对社区老年人的调查显示抗逆力有助于改善其孤独感、焦虑、正性情绪和掌控感等[10,18-19]。

纵观国内外有关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影响研究及进展，目前文献呈现出如下特点：（1）直接研究公共卫生事件相关因素对老年人精神健康影响的文献较少，其他多为公共卫生事件中的老年人精神健康，未能与年龄、病患等常规影响因素剥离；（2）目前尚无有关公共卫生事件中空巢老年人的抗逆力及对精神健康影响的研究，具体作用机制尚不明确；（3）老年人抗逆力的概念和理论尚待确立和发展。现有理论主要源于儿童和青少年研究。老年人相关研究多见混淆抗逆力影响因素、抗逆力和抗逆力影响结果三者的情况。

本研究旨在对比以新冠肺炎疫情为例的公共卫生事件对空巢和非空巢老人精神健康状况的影响，并验证抗逆力行为目标理论。具体验证以下研究假设:

一、公共卫生事件影响下空巢老年人的精神健康比非空巢老人更差；二、公共卫生事件影响下空巢老年人的抗逆力比非空巢老人更差；三、公共卫生事件对生活的不良影响与老年人精神健康负面相关；四、抗逆力与老年人精神健康正面相关；五、抗逆力在老年人精神健康与公共卫生事件对生活的不良影响的关联中有调节作用。

1.对象与方法

1.1对象

本研究采用调查研究法和比较研究法，研究对象是60岁以上老年人。研究目的是探究公共卫生事件对老年人精神健康（焦虑和应激障碍）的影响,包括相关风险因素（公共卫生事件对生活的不良影响）和保护因素（抗逆力等）的作用，并通过比较空巢和非空巢的相关数据资料，分析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受到公共卫生事件的影响及具体因素的独特性。调查地点是广东省，抽样方法为多段抽样，调查时间是2021年5月至7月。抽样总人数为647人。样本具体纳入标准：①年龄≥60岁；②在目前城市居住一年及以上；③不曾罹患新冠肺炎；④无认知障碍；⑤自愿参与研究。由于没时间(问卷太长)、没有意愿(担心受骗或信息泄露、不相信陌生人、不想参加或回答、感觉没有受到影响、怕惹事等)、没有能力（文化程度低、不识字、不理解问卷内容、不了解公共卫生事件、听力不好、语言不通或表达能力受限）等原因，260人拒绝受访或中途退出。有387人接受并完成了访谈员的访问（需时约半小时），问卷有效回收率为59.8%。该研究项目通过了作者所在院校人类研究伦理审查委员会的审查,所有受访者签署了书面的知情同意书。

1.2测量工具

本研究中调查法所采用的问卷在正式访谈前进行了试测，问题的程度和内容适合中国社区老年人填写。其具体从以下方面对涉及的概念进行了测量：

1.2.1人口社会学变量：包括年龄（连续变量）、性别（1=男，2=女）、所在地区（1=城镇，2=乡村）、婚姻状况（1=单身、离婚或丧偶，2=已婚）、子女数（连续变量）、教育水平（1=没接受正式教育，2=小学，3=初中，4=高中，5=大专及以上）、经济状况（1=差或非常差，2=一般，3=好或非常好）、工作状况（1=全退休，2=在工作）、是否空巢（1=是，0=否）、身体健康状况（1=非常差，2=差，3=一般，4=好，5=非常好）。

1.2.2公共卫生事件对老年人生活的不良影响（简称“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询问受访者是否因为年龄缘故在公共卫生事件中遇到买不到病毒防护用品、歧视、排斥、外出阻碍、使用社会和公共服务的阻碍、家庭矛盾、老年虐待等8种情况。选项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1=从不，2=极少，3=有时，4=较多，5=总是，88=不适用。总分为各分条目得分的加总，分数越高表明公共卫生事件给老年人带来的不良影响越多。该列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60,较低但尚可接受。

1.2.3抗逆力：由两个条目的中文版Connor-Davidson抗逆力量表 (CD-RISC)[21] 测量。选项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0=从来不会，1=很少，2=有时，3=经常，4=几乎整天。量表总分为两个条目分数的总分，分数越高表明抗逆力越好。该列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54。对于只有两个条目的量表，这一系数尚可接受。

1.2.4 精神健康：本研究从两个方面测量受访者的精神健康：（1）应激障碍:四个条目的中文版SPAN量表测量受访者最近一个礼拜，惊吓、 生理唤醒、愤怒和麻木对自身的困扰程度，选项分为5级：0=完全不痛苦／困扰，1=少许痛苦／困扰，2=中度痛苦／困扰，3=显著痛苦／困扰，4=极度痛苦／困扰。量表总分为各条目分数的加总，分数越高表明创伤后应激障碍越严重。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0；（2）焦虑：采用5个条目的中文版简易老年焦虑筛查问卷（General Anxiety Inventory-Short Form）[24]。该问卷由Byrne和Pachana在20条目的老年焦虑问卷基础上修订形成，有较好的结构效度和内部一致性，简便易行，广泛应用于老年人焦虑障碍筛查。各条目的得分（0=否，1=是）加总形成该量表的总分，分数越高表明焦虑的程度越重。临床使用中≥3分提示老年广泛性焦虑障碍为阳性。刘静的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较好（alpha=0.87）[24]。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1。

1.3数据分析

本研究采用社会科学统计软件包（SPSS）20.0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数据中的缺失值（比例不超过5%）做了替代处理：分类变量采用众数；连续变量采用平均数。描述性统计方法用于分析受访者的人口社会学特征、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抗逆力、精神健康状况等主要变量的基本特征。独立样本t检验和卡方分析用于分析空巢和非空巢老年人在各主要变量上的差异。二元相关分析用于初步检视变量间两两相关关系的显著性。多元回归分析用于分析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对精神健康的影响，以及抗逆力的调节效应。经对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和抗逆力的中心化处理，生成了交互变量，以检验抗逆力的调节效应。

2.结果

2.1主要变量的基本特征

在最终387份有效样本中，有142位空巢老年人，占比36.7%。 其中，男女人数相同，均为71人。78人（54.9%）居住在城市，64人（45.1%）居住在乡村。106人（74.6%）已婚，36人（25.4%）单身、离婚或丧偶。有25人（17.6%）没接受正式教育，48人（33.8%）读过小学，45人（31.7%）读过初中，19人（13.4%）读过高中，5人（3.5%）有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24人（16.9%）表示自己的经济状况差或非常差，82人（57.7%）一般，36人（25.4%）好或非常好。在工作状况方面，97人（68.3%）已退休，45人（31.7%）还在工作。在以上方面，空巢老人与非空巢老人相比，无统计意义上显著差异。空巢老人的平均年龄更大，为72岁（s =7.27），非空巢老人为68岁（s =7.24），两者有显著差异（t=-3.49,p<0.001）。空巢老人子女更多，平均有3个子女（s =1.46），非空巢老人平均有2个子女（s =1.29），两者有显著差异（t=-2.10,p=0.037）。空巢老人身体健康的平均值为3.36（s =0.90），非空巢老人为3.45（s =0.92），两者无统计学显著差异。详见表1。

如表1所示，与非空巢老人相比，空巢老人受到更大的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M=11.39，SD=3.56），有更多的应激障碍（x = 1.55，s =2.24）和焦虑（x =1.02，s =1.60），更低的抗逆力（x =5.26，s =1.88）。然而，从统计意义上，只有抗逆力的差异是显著的（t=3.11,p=.002）。因而，本研究的假设一（公共卫生事件影响下空巢老年人的精神健康比非空巢老人更差）不成立；假设二（公共卫生事件影响下空巢老年人的抗逆力比非空巢老人更差）成立。在整个样本中，有14%的老年人广泛性焦虑障碍为阳性（得分≥3）。有8%的受访者应激障碍得分高于4。在空巢老人中，焦虑阳性的比例为16.3%，应激障碍高于4分的比例为12%，高于非空巢老人的12.7%和5.7%。

表1 主要变量的基本特征（按是否空巢）

注：M=平均数，SD=标准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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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主要变量的相关分析

二元相关分析结果显示（见表2），空巢老人应激障碍与其经济状况（r=-0.27）,身体健康（r=-0.34）和抗逆力（r=-0.28）显著负相关，与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显著正相关（r=0.34）。其焦虑的相关因素相同（经济状况r=-0.24，身体健康r=-0.30，抗逆力r=-0.20，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r=0.35）。

表2 空巢老人受访者主要变量的二元相关分析（n=142）

注：*p<0.05, **p<0.01, ***p<0.001

如表3所示，非空巢老人应激障碍和焦虑的相关因素与空巢老人有较大差别：正相关因素有性别和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负相关因素有婚姻状况和身体健康。值得注意的是，两者都与抗逆力不相关。

表3 非空巢老人主要变量二元相关分析（n=245）

注：*p<0.05, **p<0.01, ***p<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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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精神健康的回归分析

为进一步验证研究假设三（公共卫生事件对生活的不良影响与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负面相关）、四（抗逆力与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正面相关）和五（抗逆力在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与公共卫生事件对生活不良影响的关联中有调节作用），本研究构建了预测应激障碍和焦虑的多元回归模型，受访者人口社会学特征变量为控制变量，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抗逆力及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和抗逆力的交叉变量为自变量。从表4可以看出，整个回归模型解释了空巢老人应激障碍的31.1%变异，其中的主要预测变量为身体健康（ß =-0.25，p=0.003）、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ß =0.22，p =0.007）、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和抗逆力的交叉变量（ß =-0.18，p =0.023）。整个回归模型解释了空巢老人焦虑的24.6%变异，其中的主要预测变量为身体健康（ß =-0.26，p =0.003）、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ß =0.27，p =0.001）。以上分析结果进一步证实了假设三，部分支持了假设五，但不支持假设四。

表4空巢老人的精神健康多元回归分析（n=142）

注：*p<0.05, **p<0.01, ***p<0.001

以上预测模型对非空巢老人应激障碍和焦虑的解释力较小，预测变量也有很大差别。应激障碍与性别（女性更强）和公共卫生事件负面影响显著正相关。在控制人口社会学变量的同时，焦虑与公共卫生事件负面影响、抗逆力以及两者的交叉变量都没有显著相关关系。详见表5。

表5 非空巢老人的精神健康多元回归分析（n=245）

注：*p<0.05, **p<0.01, ***p<0.001

2.4抗逆力的调节效应

如表4所示，空巢老人抗逆力在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对应激障碍的预测中有潜在调节效应。为进一步说明具体调节模式，本研究按抗逆力的程度（低=小于均值减去一个标准差，中=均值加减一个标准差，高=大于均值高于一个标准差）对样本进行拆分，并分别进行预测应激障碍的回归分析。如表6所示，在低和中抗逆力组中，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与应激障碍显著相关，在高抗逆力组中，两者没有显著相关关系。

表6空巢老人的应激障碍多元回归分析（按抗逆力分组）

注：*p<0.05, **p<0.01, ***p<0.001

3.讨论

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影响不容忽视，但一直以来却是学界和实务界较少关注的主题。目前，有少量研究分析了公共卫生事件中老年人的精神状况，但没有关注空巢老年人，这一更为弱势的群体的状况。同时，公共卫生事件期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具体影响因素和机制，尤其是抗逆力等积极因素的作用机制尚不明晰，有待深入研究。本课题回应了这些研究局限，拓宽了老年人精神健康的研究视角，增加了新冠肺炎疫情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角度，丰富了本领域的研究成果，夯实了老年人抗逆力的理论基础。

本研究发现公共卫生事件影响下空巢老年人的应激障碍和焦虑均比非空巢老人严重，但没有统计学显著差异，这可能与样本量不大有关。样本总体应激障碍和焦虑水平不高，焦虑的检出率为14%，中高水平应激障碍比例为8%，与以往研究社区普通老年人的结果接近[9-10]。本研究证实公共卫生事件影响下空巢老年人的抗逆力比非空巢老人更差，体现了家庭结构和功能相关的社会支持对老年人抗逆力的影响[18-19]。与非空巢老人相比，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更容易导致空巢老人应激障碍和焦虑。空巢老年人缺乏社会支持，公共卫生事件减少了他们与亲友见面的机会，加剧了他们孤立无援的困境，更易引发精神功能损伤。证实了前人有关空巢老年人在公共卫生事件中风险暴露程度高，社会资本少，而更容易罹患精神疾病的论述[13]。Garmezy[17]的抗逆力行为目标理论虽然不是源自老年人相关研究，但其依然有助于理解抗逆力减少老年人遭受公共卫生事件负面影响的机制。本研究发现抗逆力可以调节公共卫生事件不良影响对空巢老年人应激障碍的负面作用，具体表现为高抗逆力降低这一负面影响。

以往对老年人的研究多采用单一问题视角，而本研究从抗逆力的优势视角，研究老年人在压力和风险环境中的境况和应对策略。抗逆力相关理论主要产生于儿童和青少年研究，抗逆力行为目标理论也是如此。本研究验证该理论在我国老年人中的适用性，丰富了老年人精神健康的理论视角。同时，本研究也有助于指导社会工作干预实践的开展，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本土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干预提供理论依据，进一步丰富老年社会工作实践的理论体系。

本研究为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社会工作干预提供了具体思路：第一，为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中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需求的识别提供实证依据。研究发现空巢老年人应激障碍和焦虑水平较高，有助于及早识别空巢老年人的精神健康风险，做到早发现早干预。第二，丰富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中空巢老人精神健康的社会工作干预视角和干预方法。梳理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相关风险和保护性因素对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影响路径和机制，可以启发老年社会工作者提供更有针对性、有效性并符合防疫新形势的老年人服务。本研究证实抗逆力作为保护性因素是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提升的关键点。以往研究和实践往往把老年人作为服务和政策的被动接受者，忽视了对老年人自身能动性、自主性和自愈性的关注和挖掘。本研究结果可以转化成社会工作干预方案，使之成为可供社会工作服务推广的干预模型，更好地体现对老年人群体的关爱和重视，有效地应对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造成的负面影响，同时为未来类似危机事件中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问题的预防和服务打下基础。

4.结论

本研究为基于问卷调查的横向研究，验证了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与风险性和保护性因素的相关性，不能得出因果性的结论。同时，空巢老人的样本较小，对研究结果统计显著性的验证有一定影响。此外，整个研究时间跨度较大，历经几次新冠肺炎疫情的起伏，降低了研究结果的准确性。访谈员多于疫情平缓的时间开展访谈，请受访者回溯自己对疫情的感受，这两方面都限制了数据的准确性。

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影响不容忽视。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影响因素复杂，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带来的物质短缺、人际疏离和服务障碍成为新的风险因素。乐观感、效能感、自尊等内在保护因素和社会支持、社会参与等外部因素体现的抗逆力有助于降低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负面影响，为此类事件影响下这一弱势人群精神健康问题的预防和社会工作干预提供了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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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秦楠，女，1984年生，博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健康老龄化、积极老龄化和老年社会工作。通讯地址为广东省广州市海珠区仑头路21号广东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邮编528100，邮箱 beth_0684@126.com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新冠肺炎疫情对空巢老年人精神健康的影响及社会工作干预研究”(21YJC840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