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语文整本书阅读创新教学探究——以《神雕侠侣》为中心探寻人性伦常下的父女关系

高中语文整本书阅读创新教学探究——以《神雕侠侣》为中心探寻人性伦常下的父女关系

胡双双

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河南新乡 453007

摘要：整本书阅读的创新可以以篇目课程的开发为突破口，本文就以金庸的武侠小说以《神雕侠侣》为中心，从武三通与何沅君、郭靖与郭芙、郭襄、公孙止与公孙绿萼这三对父女关系切入，以父女关系为线带动整本书阅读。通过探讨父女之间多样化的情感关系与价值观念冲突，深刻解析金庸笔下建构的以男性权力为主要的武侠世界对女性人物的性格重塑与命运演绎，为一线高中语文老师教学创新篇目提供新的思路。

关键词：《神雕侠侣》；父女关系；人性；伦理

整本书阅读教学是当前语文教学的重点，同时也是难点所在，中小学常规的整本书阅读往往固定为某几本规定篇目，而高中语文则更多的可以以丰富的数目来启发学生的创新思维，《神雕侠侣》作为金庸“射雕三部曲系列”的第二部，拥有无可比拟的文学地位与文艺价值，当下学生成熟早，思维活跃，只要教师引导得当，学生也一定能从中收获启发。本文就围绕人性伦常这一主题，在细读文本的基础上对这三对父女关系进行梳理分析，进入人物故事本身，凸显父女之间的性格差距，分析矛盾冲突的产生原因，进而理解其中的情感错位与人格缺失，为一线高中语文老师教学创新篇目提供新的思路。

一、武三通与何沅君：人伦失常后的变态扭曲

初入读者视野的武三通“满头乱发，胡须也是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须发油光乌黑，照说年纪不大，可是满脸皱纹深陷，却似七、八十岁老翁，身穿蓝布直缀，颈中挂着个婴儿所用的锦缎围涎，围涎上绣着幅花猫扑蝶图，已然陈旧破烂”。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股哀愁凄惋、自怜自伤的神情”，高声呼叫“何沅君呢？何沅君到哪里去了？”咬牙切齿地吼道“我不准你嫁给他，你说不舍得离开我，可是非跟他走不可。你说感激我对你的恩情，离开我心里很是难过，呸！都是骗人的鬼话。”^①他还把陆无双错认为他的小阿沅，一直喊着“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跟那小白脸畜生走”。^②开篇中的这些外形、语言描写一改《射雕英雄传》中正直老实、憨厚有为的樵夫形象，把武三通定位为一个落魄邋遢、神志不清、情绪失控的怪侠。十年的时间把他折磨成了一个非正常人，时而目光凶狠，言辞恶毒，时而性情温和，慈眉善目，对待何沅君的态度怪异多变，可以猜想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暗含着复杂的情感纠葛。

武三娘在后来说明了实情，“原来何沅君长到十七、八岁时，亭亭玉立，娇美可爱，武三通对她似乎已不纯是义父义女之情。以他武林豪侠的身份，自不能有何逾份的言行，本已内心郁结，突然见她爱上了一个江南少年，竟是狂怒不能自己。至于他说‘江南人狡猾多诈，十分靠不住’，除了敌视何沅君的意中人外，也因当年受黄蓉的欺骗，替郭靖托下压在肩头的黄牛、大石，弄得不能脱身，虽然后来与靖蓉二人和解了，但‘江南人狡猾多诈’一节，却是深印脑中。”^③从这段关系描述中，我们能够体悟到武三通与何沅君之间变态扭曲的父女关系。何沅君的年轻貌美使得武三通暗生情愫，对义女有非分之想，但又困于自身的侠客身份，不能逾越伦理界线的他只能隐藏私情，逼迫她拒绝陆展元的追求，后更敌视两人的婚姻生活。作为义夫的武三通人性失常，以亲人之名对义女实施情感控制与威胁，对女性主体性的褫夺可以说是这对父女关系秘而不宣的隐线。

由此出发，相濡以沫多年的何沅君内心无法接受陆展元的突然病逝，因为他的病逝使得何沅君陷入主体性严重受损的境地，所以在他逝世当晚便即自刎殉夫，这一行为是何沅君自我内心失落与空虚无可调控的变相转化。缺乏主体性的何沅君在陆展元身上寻求着自我补偿，虽然义父在他们的夫妻生活中是缺席的、不存在的，但他的影响一直悬浮在家庭这个空间之内，他施加的隐性控制力一直弥漫在何沅君的内心，左右着人物命运的最终走向。

二、郭靖与郭芙、郭襄：人性本真中的真挚深沉

金庸的小说一直以人性为中心，在书写江湖世界中贯穿生命情感及人性价值。纵观《神雕侠侣》一书，郭靖与郭芙、郭襄的父女关系最令人赞颂不已。但因为年龄阅历和人生心态的转变，郭靖对两个女儿施以不完全相同的父爱，一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郭芙，一个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郭襄。两个女儿在不同的家庭教育氛围中长大，使得人物心理、个体性格有着不同的发展变化，逐渐形成自我的情感认知与精神追求。

郭芙一出生，郭靖黄蓉如获至宝似的对她呵护备至。黄蓉“异常怜惜，事事纵恣。”使得郭芙“不到一岁便已顽皮不堪”。“郭靖有时看不过眼，管教几句，黄蓉却着意护持，郭靖每管一回，结果女儿反而更加放肆一回。”^④郭芙性格外露，一旦犯错便会对父亲撒娇卖萌以获取原谅。郭靖“对这顽皮女儿确也十分爱怜，每当女儿犯了过错，要想责打，但见她扮个鬼脸搂着自己脖子软语相求，只得叹口长气，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⑤因此，郭芙在儿时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经历风吹雨打的小伤小痛，更没有受过血雨腥风的武侠世界的残酷折磨，所以她为人处世的原则自然是以自我为中心。“郭芙狂怒之际，使力极猛，那淑女剑又锋利无比，剑锋落处，杨过一条右臂登时无声无息的给卸了下来。”郭芙吓得六神无主，“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夺门奔出。”

^⑥没有任何心理防备的郭芙自知是错了，但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情绪，从中足以见得郭芙性情中的冲动和自我，这种自小被娇生惯养而塑型的依赖感和无措感也体现出了人物的诚和情感的真，凸显人性的纯良。

再来看郭襄，其实从名字我们就能对这段父女之情窥知一二。郭芙的名字饱含了郭靖黄蓉二人对第一个女儿的简单期许，芙蓉花性喜近水，花光水影相映成趣尤显妩媚动人，有“照水芙蓉”之美誉，同时也希望女儿能如芙蓉花般美丽秀气，让人怜爱。郭襄的名字对比来说就显得更有深意，因为在她出生前就已经把名字给定好了，“现下金国方灭，蒙古铁蹄又压境而来，孩子是在襄阳生的，就让她叫作郭襄，好使她日后记得，自己是生于这兵荒马乱的围城之中。”^⑦这个名字既有两人对女儿的期许和爱，同时也寄予了郭靖身为“侠之大者”的家国情怀。那时候的郭靖正在守卫襄阳，整个城池处在危机中，以襄阳城给女儿命名，自然也有期待襄阳能够转危为安的希冀。

郭靖作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切身践行者，散发着独特的人性光辉，为人处事讲礼、讲理、讲义，不但肩负着“侠”义之士的“侠”义之举，更兼具“侠”骨柔情。在金庸先生的笔下，郭靖有血有肉，可以说是大侠风气与人间烟火气的结合体，在与郭芙、郭襄的父女关系中更升华和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侠客精神，凸显了他人性中的本真善良，演绎出父女之间的真挚深沉之爱。

三、公孙止与公孙绿萼：人道沦丧下的冷漠绝情

作为绝情谷谷主的公孙止“面目英俊，举止潇洒，只这么出厅来一揖一坐，便有轩轩高举之概，只是面皮腊黄，容颜枯槁，不似身有绝高武功的模样。他一坐下，几个绿衣童子献上茶来。大厅内一切陈设均尚绿色，那谷主身上一件袍子却是崭新的宝蓝缎子，在万绿之中，显得甚是抢眼。”^⑧这段描写很有深意，既凸显了公孙止外表的英俊潇洒、惹人爱慕，又暗示了他为人的不同寻常以及性格的奇特古怪，为接下来的人物塑型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身为女儿的公孙绿萼一直在公孙止的势力范围内长大，心中充满了对父亲权威的畏怯，显然男性父权在文本中是独特存在的，也引起读者对男性父权的警觉。

在曾经的婚姻生活中，心狠手辣的公孙止一直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心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在个人意图暴露后以虚假面目骗取解药，手刃情人，暗杀妻子，可以说他的内心有着对权力欲望的极度迷恋，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不顾一切。这种掌控感一直操纵着女儿的人生，“从前爹爹是很爱惜我的，但自我六岁那年妈妈死後，爹爹就对我越来越严厉了”。^⑨面对冷漠绝情的父亲，善良的公孙绿萼为了救下众人只能违抗父命盗取解药，事发后被公孙止双掌击落，坠入早已布下圈套的鳄潭深渊。表面看造成这一切的根由是绝情剧毒的解药，实际却是无形男性父权对女性迫害的结果，这一掌之推里是他对父女之情的冷漠，对人性伦常的沦丧，对自我权欲的沉溺。

逃离深渊的公孙绿萼在母女相认后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终于明白了隐藏在父女关系背后的利用与被利用、欺骗与被欺骗。此时的她满心绝望，明白自己无法拯救父亲，更无力挽回局势，于是“额头撞向公孙止挺起的黑剑。黑剑锋锐异常，公孙绿萼登时香消玉殒，死在父亲手里”。面对女儿的自杀，“公孙止也是吃了一惊，心中微微一酸，耳听得背后怒喝，三枚枣核钉电闪而至，当即将女儿的尸体向身后抛出，三枚铁钉尽数打在她身上”。^⑩这对父女关系的最终结局令人唏嘘，但同时也是读者能够料想到的。或许公孙绿萼把自杀看成是有权力支配自我命运及人生选择的象征，或者是自我自由意志另一种实现方式的象征，但是在象征着男性父权的“剑”下死去，这也许表征着女儿的生死终究难以逃脱强大的父权场域，最终幻化为一场命运泡影。

本文从三对父女关系入手，展示了女性人物作为男性父权的附属品，在其成长环境与个人生存的武侠世界中因世俗秩序与人性伦常而被规定和限制，他们虽有不同程度的挣扎与反抗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与认可，最终做出个人化的选择与归宿。

对整本书阅读来说，阅读金庸作品的学生，教师可以通过以上的思路，最大的引导学生感触莫过于“读的虽是小说，写的却是人生”。因为在金庸的笔下，每部小说建构的武侠世界都异彩纷呈，他从人性视角出发，通过书写江湖故事塑造性格各异的侠客人物，宣扬多元并存的侠义精神，在虚构的江湖中注入对人性伦常的思考和解读，为传统且经典的武侠世界增添别样的生命色调，这些都是当下高中生不可或缺的思想养分。

参考文献：

1. 神雕侠侣[M]. 广州出版社,金庸著, 2013.

2. 张玉.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师徒伦理叙事[D].导师：陈敢.广西师范学院,2011.

3. 陈光远.金庸小说中的伦理关系研究[D].导师：张乐林.河南大学,2017.

4. 樊红玉.金庸小说中的儒家文化精神研究[D].导师：徐梅.喀什大学,2020.

5. 陈思广,马云骓.措置·错置·零伦理——论金庸小说的师徒伦理叙事[J].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6(04):31-35.

6. 曲俐俐,张文东.试论金庸武侠小说成长主题下的母女关系[J].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54(02):86-93.

①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8页。

②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11页。

③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31页。

④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45页。

⑤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46页。

⑥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1665页。

⑦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1304页。

⑧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1052页。

⑨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1047页。

⑩ 金庸：《（新修版）神雕侠侣》，广州出版社，2008年，第202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