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性脑病中医药研究方向的探讨—Discussion on the research direc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or traumatic encephalopa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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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伤性脑病中医药研究方向的探讨—Discussion on the research direc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or traumatic encephalopathy

许玉波[1],于洋洋通讯作者

(睢宁县中医院,江苏省 徐州市 睢宁县221200)

摘要:

外伤性脑病[1]在西医研究中,更多的称之为“颅脑损伤(Traumatic brain injury TBI)”,是一种由颅脑外伤引起的,症状累及多系统的疾病。鉴于外伤性脑病多方面的特殊性,在中医历史上,尤其古代对其命名、病因、辩证、症状,治疗及预后记载甚少。本文通过归纳历代中医学者对其多方面的描述,结合目前临床相关科室救治TBI的实际情况,提出了TBI中医药临床研究的一般思路,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TBI的中医药研究进程。

关键词:中医药;外伤性脑病;颅脑损伤; 

1.早期外伤性脑病零星的认知

  古代建筑,交通,器具等生产力低下,人口分布差别较大,外伤性脑病发病率很低,且医疗条件受限,尤其是不存在较为完善的生命支持系统,以及行之有效的外科手术技术。因此,多种原因造成的外伤性脑病,唯有保守治疗,以至于损伤程度成为影响预后的“唯一”因素。

早在《灵枢》中便有“若有所坠堕,恶血留内不去”的记载[2],此间虽着重在阐述“坠堕”的病机为“恶血不去”,但“坠堕”的概念,亦是首次出现在中医学巨著之中;此后汉代《中藏经》中更有“病坠损,内伤,脉小弱者死”的描述[3],“坠损”与“坠堕”几乎同义,其描绘所伤涵盖极广,文中清晰的阐释了由“坠损”到“内伤”的逻辑关系,亦是现代部分中医学者将TBI命名为“头部内伤”的早期证据之一;王焘在《外台秘要》直述了这一概念“此病有两种,一者外损,一者内伤”[4]十分贴合现代部分中医学者对TBI的认识;而后《仙授理伤续断秘方》录“在头骨上,则可治”[5],《证治准绳》载“伤太阳不可治”[6]等,种种记载证实了,此时祖国医学已经粗浅的意识到对颅脑来讲,不同的创伤位置,其转归预后亦大相径庭。

.TBI中医命名的混乱

诸如此类,可能因为TBI病情危重,当时医疗条件难以承担,亦或其他原因,千年来遍布的典籍,对其成因,辩证,症状,治疗,预后的记载,如璀璨繁星,镶嵌在各时代中医经典之中,但相关的内容多分列在“跌扑”、“金创”、“晕厥”等篇章中,完全不成体系,更无较为统一的命名,给后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亦造就了目前对TBI中医病名尚不能统一的研究局面。类似以“头部内伤”[7]、“脑髓损伤”[8]、“损伤昏厥”[9]、“脑震伤”[10]等命名文章层出不穷。

其中较为有代表性的,一为范小璇等提出的“外伤性脑病”[3,11],二则是陈雷雷等规范的“中医病名体系”[12]

早在1997年,广州学者廉和平《补通法治疗外伤性脑病3则》的开端,便明确提出了“外伤性脑病”的概念,其解释为“因暴力作用于颅脑,造成脑的实质性或功能性损伤”[13],此定义的提出,对于该病的中医药理论研究无疑是里程碑式的进步,但该学者认为,外伤性脑病的主要临床表现为神志异常和功能障碍,着眼于后遗症而忽略其成因—创伤,这在学术的进程中,确是一份缺憾。

1998年湛江学者洪杰斐在《外伤性脑病治法述要》、《外伤性脑病治疗八法》中,独树一帜,以治法入手,浅谈外伤性脑病辩证思路,开创了现代中医治疗该病的辩证先河。其内涉及通窍活血,熄风通络,化痰降逆,滋养肝肾,通腑泻下,利水渗湿,平肝潜阳,健脾益气升阳8种治法[14],亦是8种辩证思路。均配有相关病例,但所描述病历均为恢复期,仍稍有片面。

  此后多年,以“外伤性脑病”为病名的文献凤毛麟角(2000年附近,该病名曾出现在法医相关研究内容,因专业差异巨大,病名相同实属巧合,在此不做讨论)。直到2008年,陕西中医学院学者赵晓平,范小璇在《中医药治疗颅脑损伤的探讨》中再次提及了“外伤性脑病”的概念,明确指出该病是由暴力打击后出现的一系列综合征[15],并初步阐述了TBI中医命名的两方面难点:症状表现差异巨大;并发症千变万化。亦是从此刻开始,中医药对外伤性脑病的研究踏上了崭新的台阶。

  而令人惋惜的是,即使门径已现,却因为难度巨大,众多中医学者多次放弃对其研究,其后5年间,以“外伤性脑病”为TBI中医病名的文献,仅有《外伤性脑病的中医护理》一篇,众多学识深厚的中医学者,为了迅速拿出研究成果,转而进行TBI相关并发症,TBI术后康复等等依照西医角度,更趋于明确化,单一化的研究点,实为中医研究领域的不幸。

2015左右由范小璇主导的《颅脑损伤相关疾病中医命名的规范性》、《颅脑损伤相关疾病中医病名的规范性刍议》中,从TBI的中医命名出发,第一次较为系统的,使用更加符合中医人研究习惯的方式对TBI进行了详细的表述。清晰的说明了TBI中医命名的艰难之处,阐述了“外伤性脑病”作为TBI中医命名的合理性及优势,并提出了“外伤性脑病”急性期辩证思路。

  除此之外,在众多TBI中医命名规范研究中较为有特色的便是陈雷雷提出的“中医病名体系”[12,16]。在2010年左右,陈雷雷发表的《颅脑损伤中医病名探析》、《颅脑损伤中医病名及急性期病名规范化研究》详询古籍,立足高远,突破性的提出了“病名体系的概念”。其文中以分类对照的方式阐述了TBI的中医命名结构,将其概念分为“头部外损”和“头部内伤”两大部分,其下又细分为5类分别命名,基本囊括了TBI及其大部分相关症状的中医名称。除此之外,文中亦对TBI中医命名的“一病多名”、“一名多病”的混乱现象首次进行归类陈述,其极具科学性的阐释了TBI不同程度,不同转归与中医基础理论的对照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梳理了此文之前所有针对TBI命名的研究,实为重大突破。

但遗憾的是,自此至今,有关TBI中医病名体系的概念再未出现在相关文献之中。究其可能缘由,一者,遵照该命名方式进行疾病的中医药研学优越性差,相关分类辩证用药交叉度高,不具备针对性及差异性,给下一步的辩证,治疗,研究造成了不便;二者,该套病名体系,几乎完全由现代医学病名对照而来,虽说逻辑科学性上佳,但在某些侧面,使得中医基础理论的延展性失去活力。

3.病机研究的沟壑与契机

  TBI的病机和辩证,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单一与多元的统一。病机研究中较为统一的概念便是“瘀血贯穿始终”[17],除此之外,在不同的论述中,气滞,痰凝,水停,邪热,气血虚弱,髓海空虚18],心脾两虚,肾精不足[19],气机失调等皆有涉猎。这便说明,多数学者对TBI的病机依旧以“虚实”二者为核心,仅有细微的差别。其中对病机归纳总结,较为有代表性的便是,2020年木其尔提到的“痰、瘀、热、虚”[20]的系列变化,但纵观全文,重点仍在治法方药,而非病机辩证,虽有遗憾,但不难看出,以TBI为代表的同类型疾病,中医理论的深入很是艰难,这不仅说明了TBI中医病机研学难度之大,更提醒我们,如今传承千年的中医理论面前存在一条巨大的沟壑,是发展的阻碍,亦是中医理论在该时代的发展契机。

4.辨证施治的单纯与多样

  目前数据库涉及TBI的辩证的研究,通俗划分,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临床观察;病例报道;综述。数量上临床观察最多,病例报道次之,少有综述;按时间划分,大致以2008年为界限,此前辩证较为“随性”,众多文章之中几乎无共同点,归纳为“一般辩证”;在此之后,越来越多的中医学者将TBI进行分期研究,从而总结成“分期辩证”。

  在一般辩证中,所涉及的治法,包括了醒神活血通腑,活血化痰,平肝潜阳,健脾益气,补气等等,其对应证型涵盖了较为常见的气血瘀滞,痰瘀、热瘀互阻,多种虚证,厥脱等等,除外未提及急性期,恢复期,后遗症期等概念之外,与此后的“分期辩证”阐述证型基本相同。

  常用的分期辩证有两种,一种便是《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将TBI分为昏聩期,清醒期,恢复期三期。所列证型分别为:气机壅闭、瘀停清窍、痰热上蒙、瘀阻脑络、痰浊上蒙、心脾两虚;另一种,亦为众多学者所遵从的便是急性期(2周内)与恢复期(约2周至6个月)区分。其涉及证型,就指导治疗来讲,基本相同。

  而从以上两种分期辩证,不难看出,其内涵主体为“虚、实”两部分,这与众多疾病中医普遍认识是统一的。但与以往不同的是,TBI疾病发生进展过程中,“标本虚实,虚实转化”的核心,相比其他疾病,更加模糊,就中医思维模式来讲,TBI的“虚实”之间,更加缺乏逻辑性,或者更“武断”讲,TBI的虚实之间不存在常见的“转化”关系。

  简单来说,TBI的发病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某些“本虚”,只是创伤概率问题,就中医理论来讲,TBI的“病因”与其病情轻重,转归预后没有太多的直接关系。当创伤发生时,参照中医理论,会迅速出现整体的气血阴阳的失衡,而造成这种“失衡”的是气血阴阳多方面的损伤、缺失。正是因为这种剧烈的变化,部分学者坚持,TBI辩证或是病机的核心之一是为“气机逆乱”,只不过,TBI的气机逆乱很多都伴随大量的气血缺失。

  因此我们可以考虑,TBI发生后,所谓的“虚”,一部分为患者素体情况,可能在舌脉皮肤肢体等多方面有所反应,另一部分源自重大创伤后气血等精微物质的损耗。

  相较之下,“实”的辩证就明确的多。“离经之血即为瘀”,这就确定了“瘀血阻滞”位于TBI的辩证核心。而亦较为常见的“风”“痰”“热”等等,多数是由中医基础理论推论而来,以类似高热,气喘,痰鸣,抽搐等症状为依据。再结合病位,自然出现了较多的痰浊上泛,风痰阻络,肝风内动,热毒上攻等等证型。

5.治疗的遗憾和希望

  相比TBI西医规范治疗,目前中医药对此不具备明显优势,临床中处理速度非常快,在最初的1-2小时,中医药是很难参与的。近些年,汤、针、灸、非药物疗法等在TBI治疗中参与度较高,就文献来看,亦获得了可喜的成果,但细细推之,几乎所有的中医药参与均集中在TBI稳定期,恢复期或是后遗症期。锦上添花固然可喜,但同时,这种“避重就轻”的科研临床态度,将中医药的现代发展,圈在一个更小的范围内,逐渐形成又一个阻碍中医发展的枷锁。

  就目前技术来讲,完全有能力在TBI接诊初期进行中医药的治疗参与。鉴于TBI创伤位置及严重程度的不同,早期使用针刺,艾灸等传统非药物疗法并不具有普遍的可实践性,但以鼻饲的方法使用中药汤剂却带来了无限的可能。

中医药治疗方法的应用,以辩证论治为核心,以八纲,脏腑,卫气营血等为基础,其在中药复方中体现尤为突出。目前,较为规范化的TBI治疗,创造了中药汤剂参与的机会和时间。以此为切入点,结合多年辩证遣方的研究,我们完全可以将TBI的近远期治疗效果再次提高。在早期促醒的同时,减少肺炎、肺水肿、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心功能不全,肾功能衰竭,应激性溃疡,电解质及酸碱失衡,代谢紊乱,颅内感染,癫痫等并发症发生几率,短时间内降低GAS评分,使康复程度实现最大化,并以“方剂-临床-方剂调整-临床”为线索,形成稳定的“循环”,逐步提高疗效的同时,通过记录、反馈、总结,进一步提高科学研究方法的可持续性,从而促进方法的提升,弥补目前TBI中医药临床领域研究的少许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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