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全国代表大会报告外译话语的国家形象解读

二十年来全国代表大会报告外译话语的国家形象解读

樊亚丽

（河南大学  外语学院，开封  475000

摘要：本文以十七大、十八大、十九大和二十大的全国党代会报告的英译本为语料，搭建语料库辅助的基于三大元功能的政治外译话语分析框架，旨在阐释不同维度的话语功能所凸显的国家形象，发现四个报告语料库的高频词在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上具有一致性和略微的差异性，可以在共时和历时层面展现国家主体对我国在英语世界的政治话语体系建设和国家形象塑造的不断推进。

关键词：全国党代会报告，政治话语外译，国家形象，语料库，三大元功能

一、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本书编写组 2022）。中国形象包括国内民众对中国相对稳定的认知和评价，也包括国际社会民众、媒体、政府或其他国家对中国的总体认知和看法；翻译可以直接参与民族形象和国家形象的构建和传播（胡开宝,李鑫 2017:70）。中国形象塑造可以分为“自塑”和“他塑”两种方法，“自塑”是指以中国宣传为主体，由国内政府、机构和民众传达的形象，“他塑”是指以国外解读为主体，由国外政府、机构和民众塑造的形象（许峰，高意 2023:146）。而政府报告的官方外译主要体现“自塑”功能，是展现中国形象的权威性和纲领性文件。近年来，有关政府报告外译话语的国家形象解读的研究如雨后春笋，体现了学界对国家形象建构的重视，但在研究主题、方法和理论上尚有待进一步拓展。运用语料库手段对政治翻译文本进行定量研究，能够客观而系统地研究其所构建的中国形象（胡开宝等 2018:228）。本文采用语料库方法分析二十年来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简称全国党代会）报告的英译版构建的国家形象。

二、 语料库建设与理论基础

本文以中国共产党全国第十七、十八、十九和二十次代表大会报告的英文版为语料来源，分别命名为17enCPC.txt，18enCPC.txt，19enCPC.txt，20enCPC.txt，以LancsBox为语料库检索工具，字数分别为20679字、22144字、24462字和24653字，形符数分别为2670、2623、3214和3237。LancsBox为英国兰卡斯特大学开发的新一代语料库软件，该软件除了具备传统的语料分析功能外还增加词性自动标注和搭配网络可视化功能（王靓婧，潘璠 2020:78）。语料库语言学的词频、搭配、索引行等检索功能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分析框架提供了量化数据，是批评话语分析的得力工具，可以辅助解释话语语义特征。

三大元功能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核心理论，包括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在概念功能层面，本文考察表征概念功能的及物性系统的六个过程，核心动词可以作为判断过程的主要依据。例如，物质过程的动词主要是动态动词，行为过程的动词表示人物生理行为动作，心理过程的动词表示心理行为动作，存在过程的动词表示存在物的存续过程，言语过程的动词表示讲话交流过程动作，关系过程的动词反映事物之间所有、包容等归属关系或识别关系（参考胡壮麟等 2005:73-84）。及物性过程蕴含文化、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意义，可以反映讲话者或处于主位的参与者的所做的行为或事件及其态度与价值取向(许峰，高意 2023)。在人际功能层面，本文考察表征人际意义的语气情态系统。一方面分析高频词列表中人称代词、物主代词等参与者代词来呈现不同叙述视角和人际关系；另一方面考察情态动词，分析高频词列表中的情态动词在情态强度上的分布，即低量值、中量值、高量值三分法，从而反映参与者主体的情感态度（参考Halliday，2000）。在语篇功能层面，本文考察表征语篇意义主位-述位系统和信息系统。两个系统都表征小句的语义功能，对应小句的不同结构成分。小句中的参与者角色如人、群体、机构、区域国别等具有主语特征的名词往往可以作为已知信息，充当主位，引出动词和其他环境成分，推进小句发展和新信息的出现。

本文尝试探索功能语言学理论和语料库高频词检索在国家形象分析中的结合点，挖掘从三大元功能到语义系统再到语言表达，最后到国家形象的不同维度，所体现出的词汇在话语分析中的重要价值。

三、数据分析

本文语料来源于近二十年来四次全国党代会报告的英文版，是以国家主席现场报告的中文演讲稿为底稿的英译文本，报告政治话语蕴含着领导人的权力、意识形态和立场，反映了中国国家形象，具有强大的国际社会影响力。

3.1 概念功能反映的国家形象

四个报告的情景语境是在中国共产党每五年举办一次的全国代表大会上，党和国家领导人将在会议上代表当届的中央委员会向大会作报告，总结过去五年工作和成绩，也指出未来的新的变化与挑战下应当坚持和推进的事业。四个报告中表征概念意义的六个及物性过程分别占各自及物性过程总数的比例如表1所示：

表 1 四个报告中及物性过程占比分布

从表1中六个过程的占比情况看，物质过程、行为过程和关系过程占比较为显著。

从物质过程来看，四个报告中都高频出现的代表性动词有improve，reform，work，develop，promote，make，strengthen，continue，enhance，expand，deepen，take，create，accelerate等，这些动词具有共同的语义特征，反映中国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方面的宏伟目标、执行能力和坚定信念。从行为过程来看，四个报告中都高频出现的代表性动词有force，support，lead，give，care，play，follow，bring，protect，give，defense，use，see，share，raise，learn，carry，conduct，combat等，这些动词具有共同的语义特征反映中国在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方面的具体行为指南以及严格标准和坚决态度。从心理过程来看，四个报告中都高频出现的代表性动词有ensure，respect，uphold，encourage，pursue，focus，endeavor，realize，oppose等，这些动词具有共同的语义特征反映中国在积极引导人民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核心意识、看齐意识。以上三个过程的分析体现了四个报告在塑造国家形象上的一致性，突显出中国在国家五位一体建设中的可持续发展、不断追求进步、不断自我修正和改进的形象；以及中国在国家层面积极号召党和人民发挥个人主观能动性、从心理意识层面振奋精神、追求美好的形象。

此外，从十七大到二十大这个历时视角来看，物质过程中expand，deepen，accelerate，set，increase呈明显减少趋势，refine明显增多，只有二十大报告中出现12次。行为过程中build，put，see，share，carry，force，resolve，strive，fight，meet，control，foster呈增多趋势；lead，bring，adhere呈减少趋势。关系过程中have，has，are呈明显增加趋势。存在过程remain和stay呈增加趋势。以上差异性反映了四个报告在历时视角下的变化：（1）减少的动词，反映了国家对一些语言的斟酌，例如expand和accelerate两个词汇在英语国家的语境下，容易和大国扩张、霸权主义联系起来，导致误解，不利于构建友好、正面的国家形象；lead和adhere容易产生居高临下、强迫的感觉，不利于呈现民主、平等的价值观念，所以减少使用。（2）增多的动作过程反映了国家对于新的问题的关注或者对于新的动作方式的要求。以refine为例，该词搭配的参与者主体基本都是“we”、搭配的情态动词是“will”、搭配的目标是国家经济、教育、医疗、社会服务、军队政策等国家治理的不同方面，表示将要进行的动作是对以上方面的完善。使用“refine”表示改善，而不是全面否定或者大幅度提高，体现了对以往建设成果的尊重，体现了比较谦虚的态度，展现了温和、友善的形象。

3.2 人际功能反映的国家形象

报告的人际功能表现为演讲者与聆听者关系，其中政治演讲者也即国家领导人，聆听者为大会参与者及关注报告的全国人民和海外侨胞、友好人士等。首先，考察四个报告中参与者代词的占比分布情况，如下表：

表 2 四个报告中参与者代词类别及占比分布

可以发现：（1）四个报告中的参与者代词使用“我们”的频率比“它”和“他们”大很多，这与报告话语的语旨相呼应，反映出大会演讲者与聆听者之间的交际关系——演讲者倾向于把聆听者纳入“我们”阵营。（2）从历时视角来看，十七大到二十大报告中，“我们”的出现频率明显增大，“它”和“他们”的频率呈减小趋势，这反映出部分叙述视角的转移。“它”和“他们”具有回指功能，指代或强调前面提到的人或事物，大量使用会增加认知负担，少用这类代词，便于听者理解。“我们”的高频使用反映出国家领导人在自身定位上的谦虚态度——“我将无我，不负人民”；以及党领导和号召全国人民团结统一的伟大胸襟。

然后，考察四个报告中情态动词量值类型的占比分布情况，如下表：

表 3 情态动词量值类型及占比分布

可以发现：（1）整体来看，四个报告中都是中量值情态动词使用频率最高，其次是高量值，低量值占比最少。中量值情态动词在表达要求和意愿时，显得礼貌，且频繁使用会让人感受到其诚挚而亲切的态度，能够谦逊地表明其决心（胡开宝，盛丹丹 2020:100）。中高量值的情态动词主要和“we”搭配使用，以坚定的态度和亲切的语气表达国家领导人与民众心连心，共同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踔厉奋进的决心和信念。（2）从历时视角看，二十大报告明显在中量值情态动词使用上增多，高量值占比减少，这与下文发现二十大报告中叙述视角由国内机构向国际转移相关联，态度相对不太强硬的中量值情态动词有助于也拉近与英语听众的距离，有助于构建可亲、可敬、可爱的中国形象。

3.3 语篇功能反映的国家形象

在四个报告的语料库中，处于主位的参与者通常包括个体、集体、机构和区域国别，分别检索高频词后获取主位参与者频次的平均值在10以上的名词，它们分布如下：

表 4主位参与者类别及占比分别

根据表4中的比例，可以发现：（1）四个报告中都是指称人的参与者名词占比最多，是整体叙事的焦点，机构和区域国别占比接近。这体现了中国“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国家治理的根本目标是为人民创造幸福生活，反映了党和政府作为人民公仆的服务者形象。（2）四个报告中前三个报告的三个参与者类别的分布占比接近，而二十大报告中指称人的名词数量和前三个接近，指称机构的名词数量明显减小，具体是party，government，enterprises，industries的减少；而指称区域国别的名词数量明显增多，具体是world，China’s，nation的增多。这体现了二十大报告对人民的叙述的信息量保持平稳；而对于国内机构的叙述减弱，把部分视角由国内转移到国际；加强了对区域国别的叙事，相关的话题增多，相关信息更加丰富。反映了国家层面对于中国在世界范围的身份构建的强烈关注，表现为在构建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前提下发出中国声音、展现中国形象、建构中国话语叙事体系等全方位的中国形象建构。

四、结语

从党的十七大到二十大，二十余年来我国在自塑国家形象上稳中求进，守正创新。本文发现，以政治文本为材料的语料库高频词表可以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元功能很好地结合，体现在三方面：（1）高频词表中的动词可以反映概念功能中的六个及物性过程分布，从而反映参与者主体的行为动作特征，进而彰显国家治理层面的国家形象；（2）高频词表中的人称代词和情态动词可以反映人际功能中的情态语气系统特征，可以反映主观性、情感态度，语气势能等，进而突显国家意识层面的国家形象。（3）高频词表中的参与者名词如人、机构和区域国别等可以反映语篇功能中的主位-述位系统和信息系统特征，通过主位参与者名词推测篇章叙事的话题和视角倾向，进而体现国家参与者层面的国家形象，四个报告在共时和历时层面展现了中国对形象自塑的不断重视和推进。

参考文献：

[1]Halliday, M. A. 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2]本书编写组.党的二十大报告辅导读本[Ｍ].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3]胡开宝,李涛,孟令子.语料库批评翻译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8:228.

[4]胡开宝,李鑫.基于语料库的翻译与中国形象研究:内涵与意义[J].外语研究,2017,34(04):70-75+112.

[10]胡开宝,盛丹丹.《可持续发展报告》英译本中的华为公司形象研究——一项基于语料库的研究[J].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2020(6):94-106.

[5]胡壮麟.系统功能语言学概论[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6]王靓婧,潘璠.新一代可视化语料库软件#LancsBox的核心功能和应用前景[J].当代外语研究,2020(05):77-90.

[7]许峰,高意.话语分析视角下中国国家生态形象自塑研究——以习近平主席外交话语为例[J].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23(05):145-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