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教学中“听说法”和“词汇法”的对比分析与思考

外语教学中“听说法”和“词汇法”的对比分析与思考

闫,锦,梅

（河南大学 外语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

摘要：外语教学法是研究、探索、教授和学习外语教学规律的科学方法。“听说法”和“词汇法”是外语教学中两个较为常用且非常重要的方法。本文通过从“听说法”和“词汇法”的理论基础、基本原则、基本内容、优点和局限性及两种方法的融合等不同层面对其进行对比分析和综合评价，并以“后方法时代”的、发展的眼光思考两者的历史演进过程与当代的创新运用，进而提出两者并无优劣之分。为达到教学目的，教师应从教学实际出发，自主选择适合学生的方法。

关键词：听说法；词汇法；对比分析

引言

纵观外语教学的历史，它见证了种种方法的诞生、衰落、重生，其中听说法和词汇法是当前应用较为广泛、较有影响力的外语教学方法。文章在理论和实践上对这两种方法的优势和局限性进行对比分析，旨在探索外语教学中更为合理有效的教学方法，为当前处在后方法时代的教师提供更多自主权，使其能根据实际需求，灵活恰当地选择高效的教学方法，以期达到最佳的教学效果。

一、理论依据的对比分析

（一）听说法的理论基础

1.语言学理论基础

听说法的语言学理论基础是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 代表人物是布龙菲尔德（L．Bloomfield）和查尔斯·弗里斯（C．Fries）。结构主义语言学倾向于把语言看成一个结构完整的系统，即语言是由各个相互关联的成分（音位、词素、短语、句子等）按层次组成的一个结构系统，这个大系统可以按照直接成分分析法被分解成若干个相互联系的子系统。以往的语言研究都把书面语作为唯一的研究对象，而结构主义语言学则把口语作为研究重点，口语首位，书面语其次。

2. 心理学理论基础

听说法的心理学理论基础来源于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刺激——反应论。代表人物主要是斯金纳（Skinner）和华生（Watson），其主要观点是学习的实质在于形成“刺激”与“反应”之间的联结。

听说法是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和行为主义心理学理论结合的产物。它强调语言是高度结构化的体系，但人们进行言语活动时只意识到说话的内容，并未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语言结构（语音、词汇、语法）。据此，学习外语需要持久模仿、反复操练、大量实践，从而形成自动化的语言习惯，达到脱口而出的程度。

（二）词汇法的理论基础

1. 语言学理论基础

词汇法的语言学理论之一是程式化语言。而程式化语言（Formulaic Speech）是语言中一种特殊的多词词汇现象，介于传统的语法和词汇之间，通常是固定或半固定的模式化块状结构，具有“整存整取”的性质[1]。同时，认知语言学的研究也表明，英语本族语使用者一般掌握数以千计的词汇短语，证明了使用者是以作为整体的短语为单位，而不是以单词为单位存储在大脑中的。

词汇法的语言学理论之二是语料库语言学理论（corpus linguistics）。20世纪80年代，在计算机应用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语料库语言学对日常生活情境中真实使用的语言事实，展开了自下而上的调查、收集，并进行定量定性的描述分析研究，可以说语料库是语言事实材料的仓库[2]。同时，语料库语言学对词汇和语法呈现的频率、结构、规则和规律的统计以及对词汇、词语的搭配、意义、用法的研究，对词汇法教学体系的产生和发展起了指导作用。

2. 心理学理论基础

词汇法的心理学理论基础来源于认知心理学家乔治·米勒（GeorgeMiller）提出的组块理论。心理学家通过大量的实验证明，短时记忆贮存系统一般接收7±2个记忆单位，这个单位就是组块。而改变组块的容量以增加记忆容量的过程，则被称为“组块化（chunking）”的思维操作过程。这从儿童语言习得研究中也得以验证，人们获得语言的基础是一些词汇组块（lexical chunk），语言的记忆和使用并不是以单个词，而是以固定和半固定的模式化“组块”结构为最小单位。

3. 交际语言教学理论

词汇法是交际法的一个分支，是交际法在词汇和语法教学方面的一种发展。其创建人刘易斯（Lewis）曾说，正如克拉申（Krashen）的自然法和交际法那样，词汇法也将意义的交流作为语言学习的中心[3]。他们一致认为外语教学的最终目的是培养学习者的交际能力，而非精通语法，故倡导学习者通过真实的学习材料，提高其语言表达的流畅性和地道性。因此词汇法除了在词汇和语法教学方面与交际语言教学略有不同，其他方面都基于并遵循其教学理念和实践。

词汇法是语料库语言学、组块信息加工理论和交际法语言教学理论结合的产物。人们可以根据语料库中词语出现的频率，确定短语、固定搭配和其他反复出现的语块，从而引导学习者对其整存整取。这不仅有助于提高语言学习的效率，而且通过记忆和运用意义完整的固定或半固定“预制板”语块，也会大大增强其交际能力。

二、教学基本原则和内容的对比分析

（一）基本原则的对比分析

1. 听说法的基本原则

（1）听说领先；（2）反复实践，形成习惯；（3）以句型（model

）为中心；（4）排斥母语，限制翻译；（5）对比语言结构，确定教学难点；（6）及时纠正错误，培养正确的语言习惯。

2. 词汇法的基本原则

（1）语言教学应强调成功交际，而非精通语法；（2）语言是由语法化的词汇构成，而不是由词汇化的语法构成；（3）语法/词汇二元对立并不成立，语言中存在很多由多个单词构成的“语块”；（4）语言教学的核心是提高学习者成功“组装”语言的意识和能力；（5）要用“观察一假设一验证" （Observe-Hypothesize-Experiment）代替“呈现一操练一产出”（Present-Practice-- Produce）的教学范式；（6）教学应注重培养学习者的语言接受能力，特别是听力。

通过对比听说法和词汇法的教学基本原则发现，他们有四点共性。第一，都强调接受性技能，特别是听力，认为教师是学习者听力的最好来源。但听说法侧重听说同步，学习者有可能在不理解意义的情况下，只开口不动脑，而词汇法不过早要求学习者开口，强调观察并输入大量可理解性信息后，再自然表达。第二，都避免直接讲解语法规则，主张学习者先进行归纳对比。但听说法是在学习者被充分操练后进行解释，而词汇法是让学习者自主运用网络和语料库资源分析，而后总结出语法规则。第三，都提出“练”，只是练习的内容和学习积极性有所差别。听说法操练所谓的“句型”，大都由教师精心编制，但机械操练和过分强调防止出错不免会降低学习者的学习兴趣，阻碍他们用外语交际的积极性；而词汇法训练所谓的“词块”，虽承认句型结构的必要性，但需给予词汇更重要的地位。通过给学习者提供现实生活中真实的语言材料，取代普遍使用的、专为解释结构而人为制造出来的“句型”，且不提倡过多纠错，这不仅培养了学习者的语块意识和交际能力，也增强了学习兴趣。

（二）教学内容的对比分析

1.听说法的教学内容

结构主义语言学家都非常重视外语教材的编写，听说教材具有以下的共同特点：（1）以对语言的科学描写性分析作为编写教材的根据；（2）以句型为中心材料；（3）强调语音和结构，其次才是词汇；（4）学习日常口语；（5）操练和掌握最小对立体；（6）习得语言习惯，教材编写按模仿、记忆、变换（替换、转换、扩展）、运用的顺序安排练习。

2.词汇教学法的教学内容

（1）意义大纲，而非基于语法的结构大纲；（2）教材主要以话题（topic）、情景（situation）、意念（notion）为原则组织，并采用数据驱动学习（Data-Driven Learning）的理念教授教材；（3）Lewis将词汇短语分成四种。

通过对比听说法和交际法的教学内容不难发现，在教学大纲和教学模式方面，听说法以语言形式为纲，采取“呈现一操练—产出”的句型结构教学模式。相比之下，词汇法是以语言意义为纲，采用“观察-假设-验证”的三步词汇教学模式，学习者从对词块的感性认识到发现规律规则，再运用到类似交际情景中。但是应该看到Lewis 对词块类型的划分比较模糊，类型之间有重叠，另外划分比较感性化、缺少统一的分类原则。当然，听说法和词汇法都包含有词汇教学，只不过后者更为倚重词汇大纲的教学编排，而听说法只把其当作自己结构大纲教学的一部分。

在教学活动方面，听说法有自己固定的一套教学程序。课堂围绕系统编制的教材，按步骤操练一系列练习活动，学习者只是服从教师的指令安排，并不能根据兴趣学习或发问。听说法的句型操练种类有重复（repetition）、变调（inflection）、代替（replacement）、复述（restatement）、补充（completion）、调换（transposition）、扩大（expansion）、缩写（contraction）、转换（transformation）、整合（integration）、回答（rejoinder）、重组（restoration）[4]。相反，词汇法的教学重点从语法向词汇转移，正如威尔金斯（Wilkins）所说：“Without grammar little can be conveyed；without vocabulary nothing can be conveyed.”[5]

三、优点和局限性的对比分析

（一）听说法的优点和局限性

1. 听说法的优点：（1）强调以听说为主；（2）高度重视学习者发音的准确性；（3）广泛利用对比方法，在对比分析母语与所学外语的基础上找出学习外语的难点；（4）重视运用现代化的视听手段或视听教具进行教学。

2.听说法的局限性：（1）过分强调听、说、读、写的绝对顺序；（2）句型结构的操练脱离语境；（3）忽视学习者学习兴趣和学习积极性的培养。

（二）词汇教学法的优点和局限性

1. 词汇教学法的优点：（1）充分运用“预制板”语块，有利于培养流利的交际能力；（2）提高记忆效率，主张学习者通过最小的记忆强度获得最大的交际能力；（3）有利于

改善语言输出时的流利程度和选词的地道性；（4）有助于增强学习者的自信心。

2.词汇教学法的局限性：（1）忽视语法规则和结构教学；（2）过分强调学习者交际能力的培养；（3）教学内容的选择具有很大的主观性和随意性。

通过对比不难发现，听说法以培养学习者的听说能力为目标，忽略了读写能力；词汇法以培养学习者的交际能力为目标，忽略了语法能力。但进一步来看，两者也有共通之处：其一，都主张直接向学习者输入英语，避免受到母语的干扰。直接用外语思维来理解、加工、记忆，有利于克服中介语，培养用英语表达的良好习惯；其二，都强调“记忆”，差别在于对记忆方式的选择。听说法通过机械操练来强化记忆程度，词汇法通过组装语块提高记忆效果。这些都值得我们在今后教学中边实践边思考，边研究边反思。

五、启示与思考

在外语教学发展的进程中，听说法和词汇法各有其不可取代的贡献。听说法由于其坚实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基础，其诞生标志着语言教学从技艺走向科学，标志着语言教学研究者的理论自觉，在语言教学法史具有里程碑的意义[4]。然而外语教学发展到20世纪80年代左右，研究者们突破性地提出外语教学可以从学习词汇入手。词汇派力图从以往独立的句法分析或词汇分析中找到一个介乎于两者之间的突破口即半预制短语，并提出以词汇短语结构为纲的英语教学。这无疑不体现了外语教学研究的发展和进步，而进步背后的推动力量是语言研究的发展。

乔姆斯基是一位富有探索精神的语言学家，最初，他用结构主义的方法研究外语，后来发现这种方法有很大的局限性，转而探索新的方法，逐步建立起了转换-生成语法。他认为：“儿童从有限的话语中学到的是一套完整的语法知识，用有限的手段表达无限的思想。语言的这种‘创造性’绝不可能靠‘刺激一反应’产生出来。”[8]所以语言是天赋的，大脑中有专门的语言装置，我们每个人从一出生就具有掌握人类一切语言的能力。乔姆斯基的语言天赋观和转换生成语法对于语言理论的研究与认知科学的发展功不可没。而到了80年代，词汇派又对该理论表示质疑，他们根据语料库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的研究，发现本族语使用者的语言之所以流利，是因为他们80%以上的话语是通过语块实现的，只有极少数是即时“创造”的，即活用这种预制语块保证了语言的流利性。

由此可见，外语教学的理念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我们应以历史的、发展的、辩证的思维看待不同教学流派间的辩驳争论，同时抱着学习的态度，博采众长，为我所用。

结束语

综上所述，听说法和词汇法各有其优点和局限性，但并无优劣之分。过度使用听说法和过早使用词汇法都不利于学习者对第二语言的习得。因此，在后方法时代，外语教师不应该拘泥于所谓的知名方法和路子, 而应从教学实际出发，自主选择、创造性地应用各种方法、路子，对外语学习成绩的提高才最有帮助[10]。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达到教学目的。

参考文献：

[1] 武和平，武海霞. 外语教学方法与流派[M].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4.

[2]章兼中. 国外外语教学法主要流派[M].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

[3]Lewis M. IMPLEMENTING THE LEXICAL APPROACH[M]. Language Teaching, 1997.

[4] Richards J C, Rodgers T S . Approaches and Methods in Language Teaching[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6.

[5] Wilkins D A . Linguistics in language teaching[M]. Edward Arnold, 1978.

[6]舒白梅. Modern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methodology[M].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2005.

[7]张敏. 听说法研究的历史、现状和反思[J]. 重庆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1（40）：1.

[8]沈敏瑜. 词汇法——一种新的教学路子[J]. 外语界, 1999（3）：5.

[9]文秋芳. 传统和非传统学习方法与英语成绩的关系[J]. 现代外语，1996（1）：7.

[10]陈艳君. 基于本土视角的中国英语教学法研究[D]. 湖南师范大学，2015.

[11] Krashen S D . The Input Hypothesis: Issues and Implications[J]. Language, 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