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

清明节

缑小青

陕西省延安市第一中学缑小青

日复一日，转眼又是清明，这是奶奶走后的第三个清明了。

母亲正在厨房为清明时节忙活，以前为蒸罐罐馍准备的六个鸡蛋三年前悄然变成了五个。望着这五个鸡蛋，恍惚间，日子仿佛回到了记忆中的清明节，那是些带着“甜”味的节日。

孩提时，家里日子并不算富裕，姐弟三人最盼望的便是过节。家人健在加上属于孩子天生的无忧无虑使得所有的节日在我们眼中好像都是“甜”的，不曾伤悲。因为每逢过节，饭桌上的食物总会比平日丰盛些许。若能碰上“春节”这样的节日，穿着母亲为我们准备的新衣，我和姐姐也会拥有一个崭新的发卡或头花，脖子上挂着母亲和奶奶为我们烙的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烙馍，亲戚们见面就会给我们压岁钱，父亲会在夜幕来临时在小院里为我们放烟花，一家人其乐融融，这种快乐对年幼的我们而言绝对不亚与中五百万。

就连“清明”这带着屡屡忧伤的节日也被浓浓的快乐包围着。记忆中的清明节，母亲总是早早地准备好鸡蛋、辣椒面，挑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准备蒸清明用的罐馍。爸爸会在小院里早早为我们把秋千绑好，奶奶则会应时的讲几个关于清明节的小故事，有些是村里发生的，有的明显就是瞎编的，虽然每年都是一样的故事，但我们三总是听得津津有味。村子里也会纺一个大大的秋千，全村的男女老少轮番上阵。许是因为那时候家里不是每顿饭都可以吃上鸡蛋，对鸡蛋的盼望加之清明节可以荡秋千、听故事，快乐充溢着这个忧伤的节日。其实在家乡的习俗里清明节还有一项更重要的活动---祭祖。每年的清明节爸妈都早早为祭祖的事忙活着，许是因为爷爷去世得早，那种专属于清明节“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悲伤并未在三个从未见过爷爷的孩子心中留下这个节日应有的感伤。就这样把清明节甜甜的过了二十四年。

这种无忧无虑的快乐随着奶奶的去世变了，随着我开始洞悉那些节日习俗开始变了。家乡的清明节有个特别的习俗。每家每户都会蒸罐罐馍。罐罐馍有两种，一种馒头上会以鸟蛇、文具、麦屯等形状作装饰，按家中人口计算每人一个，称人口罐，内包鸡蛋，馍顶根据个人身份不同有所区别，学生的馍顶塑书包、笔墨之类，男人的塑麦屯，女人的则塑花鸟。一种是掰纸罐儿，这是专为为去世的亲人蒸的，里面没有鸡蛋，馍上装饰的东西也和人头罐罐有很大的区别。

奶奶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我照例帮母亲准备了六个蒸人头罐馍的鸡蛋，母亲悄无声息的放回去一个鸡蛋。馍蒸熟了，人头罐变成了五个，掰纸罐儿却多了一个。清明节到了，家里没有照例纺秋千，也再听不到奶奶那陈旧的清明故事。大家都心知这悄无声息的变化，沉默不语。

又是一年清明，满园的春色却再也找不到和奶奶一起度过的那些甜甜的清明了。不觉中走出自家的小院，村子里的大秋千今年好像没有架起来，走着走着远远望见了住着爷爷的地方的旁边奶奶的家。我是个女孩子，因为习俗的原因没有机会去爷爷奶奶的家看看他们，但这远远的望着竟也让我泪目，是的，我想奶奶了。我深知，那些有奶奶的甜甜的清明节是真的去了，剩下的都是涩涩的回忆。

奶奶走了，带走了我们一起甜甜的那些日子，留下的是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是黄庭坚的“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甜甜的清明，变得涩涩。这或许就是成长吧，在岁月流逝中我们不得已失去了至亲至爱，渐渐地我们才开始真正理解了那些节日，那些属于民族的记忆，属于自己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