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教融入高校立德树人的机制研究:以《关雎》为诠释中心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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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教融入高校立德树人的机制研究:以《关雎》为诠释中心

赵国阳 曹荣 陈祺

(同济大学浙江学院,嘉兴 314051

摘 要:《诗经》首《关雎》,它不仅彰明了男女挚而有别的真实恰当情感,更为人类生命共同体的有序发展打开了一个礼乐文明的长养空间。高校作为培养青年人向上向善的学习共同体,《关雎》诗教所蕴含的“德教者行乎自爱者也”之思想,对于高校落实立德树人、推动社会文明发展、延续人类生命共同体具有潜移默化之功用。

关键词:《诗》教;立德树人;生命共同体;乾坤并建

中图分类号:G02 文献标识码:A

一、《诗》教与高校立德树人之价值溯源

《礼记·经解》曰:“温柔敦厚,《诗》教也。”[1]《诗》作为儒家经典之一,以其温柔敦厚的教化之旨,兴发人之性情,使之归于纯正。中华儿女秉承圣贤先哲之智慧,乾健不息以自强,坤作成物以厚德。而今步入新时代,习近平同志指出:“育人的根本在于立德。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2]立德树人作为教育的根本任务,既是对中华传统教育智慧的传承与发展,亦是“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的中心环节。同时,习近平同志表示:“《诗经》《论语》……等名篇经典,……都是人类文明的宝贵财富。各种文明在这片土地上交相辉映,谱写了亚洲文明发展史诗。”[3]《诗经》既是先民对生活世界的歌唱,也在深层次上反映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原生态。而高校作为青年人向上向善的学习共同体,其在落实立德树人的培养工作中,借助《诗》教探源性情之化,既彰明人伦常道,化育青年性情,又彰显文化自信,夯实秩序基石,亦不失为一条返本开新之路径探索。

二、《关雎》诗教:德教行乎自爱

(一)《关雎》诗教之恉

《关雎》取冠《诗》三百,以雎鸠“关关”之音打开了天地间生命相互感通的礼乐文明空间,也引发了君子与淑女相“求”,终以德性相“逑”的动人乐章。毛序释《关雎》诗恉为:“《关雎》,后妃之德也。”[4]《说文》释“后”为“继体君也。”因此毛序曰“后妃”者,言明“君”“妃”一体,盖此诗并非仅仅只言淑女德性,它同时还蕴藏着君子与淑女贵能德性相逑,有乾坤并建之义。雎鸠作为《诗经》开篇的第一个意象,其义甚重。毛传释“雎鸠”曰:“雎鸠,王雎也。鸟挚而有别。”[5]鲁诗齐诗关于“雎鸠”之性情描述与毛诗相同,并就此作了德性的引申。鲁诗曰:“雎鸠之鸟,犹未尝见乘居而匹处也。”齐诗曰:“贞鸟雎鸠,执一无尤。”[5]可见雎鸠作为一种“贞鸟”,其性情贞一坚定且严毅慎匹,与“好逑”形成了物与情的呼应。毛传训“逑”为“匹”,齐诗鲁诗以“逑”作“仇”,《尔雅》训“仇,匹也。”因此无论毛诗之“逑”,还是齐诗鲁诗之“仇”,都是“匹”意,意指君子淑女德性之相匹配。因为《关雎》一诗并非讲述普通的男女相求,而是描绘了君子与淑女的德性相“逑”。

司马迁在《史记·外戚世家》中言明《关雎》位列《诗经》首篇之深意:“《易》基《乾》《坤》,《诗》始《关雎》,《书》美釐降,《春秋》讥不亲迎。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夫乐调而四时和,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可不慎与?”[6]《关雎》为《诗经》之始,是因为它所彰显的男女德性相匹奠定了家庭夫妇之道的基础,并进而构成了政治社会生活的伦常基石,它经礼义加以确认,既彰显了人性道德光辉,又开启了王者教化之端始。清代王夫之同样指出《关雎》一诗之深意曰:“德教者行乎自爱者也。”[7]自爱方能自持,自持方能自饰,情义要能合时宜,方为厚德。因此《关雎》之君子淑女从爱恋到礼乐之成,亦是悦而有止、挚而有别的礼乐文明形成过程。圣王贵能体察其情,并以此德教风化天下。

(二)男女有别而后风化天下

《关雎》以“挚而有别”之雎鸠取象,示男女有别之意。男女之情为天地间人类之自然情感,然而此情感要想长久,要明挚而有别。《关雎》之君子淑女从少男少女的爱恋到钟鼓礼乐成之,亦是悦而有止、挚而有别的过程。少男少女的爱恋,乃无心之感,无关乎名利外在。《易》之泽山咸卦,兑为少女,艮为少男,少男少女年岁相若,易生无心之感。兑动而柔润,艮静而刚方,此为德相正。兑泽之水流下也,艮山之体静容之,此为情相应。兑在上其柔而正,艮在下其刚而不陵,此为意相合。德相正,情相应,意相合,并经由婚姻之礼,以此而可为夫妇。咸卦彖辞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是以亨,利贞,取女吉也。”[8]以德正、情应、意合而娶女,则亨通利遂且贞而正之。《关雎》以雎鸠关关令善之声,起兴君子表白其情不沉其性,又能以礼节之,是故司马迁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7],《关雎》作为《诗经》之始,有“风天下而正夫妇”[4]的正始之义。

《礼记·昏义》曰:“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1]“男女有别”强调了奠定人类生命共同体有序繁衍和社会有序发展的基础性原则。毛传曰:“若《关雎》之有别焉,然后可以风化天下。”

[4]男女有别是基于性别的自然差异,它本身就包含了对个体差异性的承认与尊重,同时也构成了人伦生命共同体绵延不息的基石。《礼记·郊特牲》中提到:“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父子亲,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礼作。礼作,然后万物安。无别无义,禽兽之道也。”[1]男女有别会突出夫妇之义及家庭关系的和谐,家齐而后治平。男女无别,则会模糊父亲与子女的关系,自然伦常秩序遭到破坏,而家庭伦常秩序又是政治社会秩序的基础。因此,男女有别乃天地化生万物之情,即便结为夫妇,也要重夫妇有别,各安其位,各理其序。

(三)养成君子淑女

《关雎》阐明“男女有别”之人类生命共同体有序繁衍和社会有序发展之基本原则,其要者在于成就男女各自为人之义,这也是构成个体身心生命共同体的自然内涵。《礼记·乐记》:“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化不时则不生,男女无辨则乱升,天地之情也。”[1]男女无辨无别,则其本性天心易异化乃至于迷失。“天地定位,山泽通气”,男女二性有其自然的社会秩序与职分,安于其位,明于其分,各正性命,圆满天地化生之情。其中,于男子而言,《关雎》树立了一个有礼有节的君子人格。君子求淑女却始求不得,并经历了“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过程,但同时又有一种“悠哉悠哉”的笃定,这也是《关雎》所流露出的性情之正。《关雎》有哀思,然而君子在“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中不隐匿其哀思。《关雎》有喜乐,然而君子终以“琴瑟”“钟鼓”礼乐之文节其“友”“乐”之情。《关雎》之可贵在于没有隐匿君子的哀乐之情,又能发乎其情,止乎其礼。因此,《关雎》终章是君子求之礼乐而终与淑女结为夫妇,其情得以舒展、其德贵能慎匹,既回应了雎鸠关关声中的“和而别”之意,亦是天人相匹而好逑。

同时,《关雎》中除了雎鸠意象,还有“荇菜”为列象,这为女子教育树立了一个“窈窕淑女”的人格典范。荇菜乃柔软、芳洁而不污秽之物,其根扎实地潜沉于地,其叶子漂浮于水面,以兴淑女德行端正、容仪恰当,淑女窈窕之象即通过荇菜之性而得以显明。毛传释“淑”为“善”,以善自处,择善而从,心境方能澄明雅持。此淑善之女子,韩说以为“淑女奉顺坤德,成其纲纪”[5],故能与君子相匹。而且淑女面对君子之求,是一个有择有舍、和而不流的过程,如同采择荇菜一样,是在众多水草中去采择而不是胡乱采择,这种坚定从容的姿态是因其自爱其性,如此自然方能自择。总之,淑女窈窕之善德,离不开天地间采择荇菜的劳作化育和养成。

三、《诗》教融入高校立德树人机制探索

《关雎》之君子淑女在天地自然共同体中,以礼持身,修身明义,整全其个体身心生命共同体,并以礼乐之文涵育着人文社会的教养,其所承载的德教自爱、王政化端之理,对于新时代高校落实立德树人培养目标具有追本溯源的启发性意义。

(一)明礼修身,化育身心生命共同体

《礼记·祭义》曰:“身也者,父母之遗体也。”[1]己身乃父母遗留下来的身体,它更是先祖智慧传承的生命载体。因此,子女修身以事亲,呵护个体之身心生命共同体,即是教化之端。德育之教在于自爱其本然之性,知礼自立自尊,以乾健坤作化育个体身心生命共同体的整全。“男女有别”是社会劳动分工的自然基础,它关乎人伦生命共同体的构建,男女两性间关系是最原始、最基本的社会关系,在此基础上才发展出各种普遍的社会关系,才能创造人类社会的文明。反而“男女无别”会模糊交往界限,它不仅损害个体身心生命共同体,导致身心分离乃至异化,还会导致人伦生命共同体的崩溃。尊重“男女有别”这个人类生存的基础原则正是推动性别平等的前提。习近平同志指出:“男女平等是中国的基本国策。……让性别平等落到实处,……,让性别平等真正成为全社会共同遵循的行为规范和价值标准。”[9]因此推动性别平等恰恰是在尊重男女个体性别差异的前提下,坚持男女两性平等发展,教养男子效成君子人格,女子德慕淑女人格,明礼修身,守心持志,尊重男子之为男子、女子之为女子的身心生命共同体,承继圣贤先祖之志,体安志明,做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

(二)劳作修德,敬畏自然生命共同体

劳作成就人的德性。通过劳作,人将生命扎根于大地之上,顺天道而行人事,人以此而体贴天地之情并涵养己身性情,生命就此充实饱满而坚强不息、厚德载物。生命的珍贵,在于它的个体独立性和完整性,通过劳作厚养生命,将自然生命融入天地间,这也是一个人与天地相沟通的过程,以此达成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整全个体的自然生命,敬畏自然生命共同体,因此劳作在人之身心生命共同体的整全化育中是较为特殊又极为真切的教化之法。君子爱人以德,勉励其人勤劳,以劳作厚重人的德性,而脱离了劳作的生活易走向虚空恶习。劳作养民勤善之心,安逸骄乐则忘其良善本性。人乃“天地之心”,是天地的主持者,通过劳作体贴天地生生之德,创造自身生命存在的价值,“存人道以配天地,保天心以立人极”,模量天地,做一个通人情达义理、顶天立地之人,心中有天地,天地中有道义,延展己身生命的宽度和厚度,为成就合格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奠定基础。

(三)礼乐交融,重塑人文教养共同体

《关雎》以雎鸠的自然之声开始,以琴瑟钟鼓礼乐之音结束,这揭示了个体生命的长养离不开以礼乐人文教养与化成。“礼节民生,乐和民声”“礼乐皆得,谓之有德。”[1]礼乐文化作为中华文明的显著标识,习近平同志曾以“礼乐交融”盛赞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庆祝活动,这也是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精神文明发展的极大肯定。高校是青年人明德修身的学习共同体,以礼持身,以乐调和,强化礼乐和合的主题教育,着力为青年人重塑一片生机勃勃的礼乐文明空间。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教者必以正,教之以诗,启遇其兴起之心。教之以礼,端正其自立之志。教之以乐,归返人道之正。礼乐之文是以成就人的性情之正。因此,努力发挥“礼乐交融”的新时代力量,使青年人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中绽放礼乐文明的生命之花。

四、结

教育是德政工程,立德树人作为教育之根本任务,落实在新时代教育体系中,既要追本溯源发掘中华民族优秀教育智慧,又要通古今之变,立志扎根中华大地,循顺着自然生命之源,秉天地乾坤之德,刚健地中践行人之为人的人伦教养生命,立志肩负起民族复兴的时代重任。《诗》兴发性情以持人心志,使人能安于礼中而达致和乐之境。《诗经》所承载的“温柔敦厚”之诗教目的在于化育性情、敦化风俗,是对优化生命共同体教育的思考。在中华民族发展历程中,圣贤先祖以乾健不息的坤作之德化育着族群生命的长养,而今在建设新时代的过程中,坚持立德树人之教育根本任务,坚持四个自信,坚定文化建设主体意识,返本开新、以文化人,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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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习近平.深化文明交流互鉴 共建亚洲命运共同体[N].人民日报,2019-5-16(2).

[4]毛亨传,郑玄笺,孔颖达疏.毛诗正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5+25+5+26.

[5]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7:8+8

[6]司马迁,韩兆琦译注.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0:3893+3816.

[7]王夫之.诗广传[M].北京:中华书局,2009:2.

[8]王弼撰,楼宇烈校释.周易注校释[M].北京:中华书局,2012:118.

[9]习近平.联合国大会纪念北京世界妇女大会25周年高级别会议讲话[N].人民日报,2020-10-2(2).


基金项目:浙江省高等教育学会独立学院分会2022年度高等教育研究课题《<诗>教思想融入高校立德树人的机制研究》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赵国阳(1986-),女,哲学博士,同济大学浙江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哲学;曹荣(1978-),女,管理学硕士,同济大学浙江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商务礼仪;陈祺(1979-),男,哲学博士,同济大学浙江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企业文化。